达妙真刺杀失败后,便被幽禁了起来。
她一心求死,只可惜封寰却并不遂她的意。
拿铁链给她捆了个严严实实,就连口中都十分“贴心”地堵了一团锦布。
江慵去看达妙真时,就见她一脸灰败地瘫在床上。
“你此次刺杀,可是有人指使?”
达妙真扭过头去,充耳不闻。
江慵也不着急,留下一句“本宫定会叫你自己开口”后便拂袖而去。
又过去了三日,再去看达妙真时,只见她小脸垮了几分,已然不见往日的身材。
端着一碗周掌柜新制的牛肉面,江慵款款而至。
屏退看守在侧的武婢后,她将面碗放在达妙真面前的雕花小几上。
“咕嘟——”
吞咽声在空旷的殿中格外清晰。
达妙真实在是太饿了。
与此同时,她更是恨极了封寰与江慵。
不是说刑狱司善酷刑吗?为什么不直接给她个痛快!
反倒是使这样下作手段折磨她!真是叫人不齿!
“唔唔唔!唔唔!”
凤眸轻动,江慵有些无奈。
虽然听不清,可她觉得达妙真一定骂的极脏。
甚至只要把她口中的锦布拿开,定然能听到自己与封寰祖宗十八代的名字。
“达姑娘,”江慵也不恼,“这是今日摩诃送来的信函。”
“事关你的家族,本宫觉得还是要让你知晓的好。”
一封带着狼主亲印的信笺在达妙真面前展开。
她十分倔强地将头扭至一旁,生怕又落入圈套。
“既然你不愿看,那本宫就念给你听。”
江慵红唇微动,不疾不徐地念着信笺上的内容。
达妙真起初不以为意,却在听到“诛杀达氏妖女,以儆效尤”几个字后,身形僵直。
诛杀?她?
她此次刺杀封寰虽然包藏私心,却也是征得狼主点头的!
为什么到头来她却成了弃子?
摩诃竟要踩着她的尸骨,与罗浮议和?
江慵俯身,用指腹拭干她眼角的泪痕。
“信笺中还提到,你父亲达青已经被关押至摩诃大狱。”
“只要君上开口,明日便可问斩。”
达妙真绝望地阂上了眼。
沉默许久,她颤抖着,示意江慵拿开她口中的锦布。
“母亲呢?阿兄呢?”
江慵将信笺摆在她面前,“郗雅与郗淳被接回了王都。”
接回王都。
达妙真止不住发起抖来,不可置信地将上面的字迹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冒死刺杀封寰,东窗事发后,摩诃竟然如此果断将她与父亲祭天?!
自始至终,受伤的只有她与父亲两个外人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一向坚韧的少女将军泣下泪来,双目红的似血。
“我难道不是母亲的孩子吗?”
为何关键之时,郗雅竟弃她于不顾。
就连一向敬爱有加的阿兄,也默许了她被当做弃子。
“原先有人对本宫说过,十指尚且有长短,人心有偏颇,不足为奇。”
闻言,达妙真堪堪扭过头去,与江慵四目相对,企图从她眸中找出一丝惺惺作态的虚伪样子。
“壁虎都知断尾求生,更何况人呢?”
江慵眼底未有半分波澜,说出的话却叫达妙真心如刀割。
是了,她与父亲不过是一条断尾,被舍去后,只会痛上几日。
而她阿兄……
可是断尾,又何尝没有求生的意志呢。
牛肉面的香气直往鼻中钻,达妙真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腰杆,“我想吃面。”
江慵自怀中摸出一串铜制钥匙,亲手将套在达妙真身上层层铁锁打开。
“你就不怕我趁机去死吗?”
江慵抿唇一笑,“人心都是肉长的,本宫瞧得出你还有所牵挂,不会轻易去死的。”
被说中了心事,达妙真垂下头,沉默地端起面碗。
不一会,便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
她垂着头,将汤碗伸到江慵跟前,“还要。”
三碗牛肉面下了肚,达妙真苍白的脸上才勉强浮上一丝血色。
“你们能救我父亲吗?”
吃饱喝足,她终于有精力同江慵提条件。
“达将军是否能获救,全看达姑娘的诚意。”
嗤笑一声,达妙真语带讥讽,“你们罗浮人说话就爱弯弯绕绕,直接说条件行不行?”
莹粉色的指甲轻点着桌面,江慵凤眸微眯,“那好,有三个问题还请达姑娘如实相告。”
“就这?”达妙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江慵仍是维持着一贯的云淡风轻,“自然。”
“第一,此次刺杀,可有摩诃王族之人授意?”
达妙真指尖拈着裙摆的薄纱,思索良久,才重重点了点头。
“父亲原不让我擅动,待我去请示狼主时,三王子也在。”
“得知我的刺杀计划时,狼主夸我英勇骁战,虎父无犬女。”
真是个虎丫头啊……
江慵心中替她有些惋惜。
“第二,你阿兄郗淳,可是达青之子?”
话音刚落,达妙真面上就浮上一层惧意。
她怎么知道阿兄身世的?!
可一旦想起郗淳的不作为,达妙真也不愿再替他遮掩。
樱唇紧咬,摇头道:“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母亲与父亲成婚时,已然有了身孕。”
至于郗淳的父亲是谁,则不言而喻。
世人都以为达青是敬重郗雅,才允许二人的长子随母姓。
事实上,郗淳根本就与达青没有任何关系。
江慵点头,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最后一个问题,才是她最终想要确认的。
“郗淳是否有心染指罗浮的皇权?”
“哐当”一声,达妙真手中的茶盏翻倒在地,冒着热气的茶水落了满地。
热气氤氲间,江慵的脸变得模糊而又不真切。
达妙真的心高高悬起,江慵手中所掌握的信息,远超她的预料。
末了,她已经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是。”
“但我也仅能说这些。”
她心中对于郗淳,仍然抱有一丝希冀。
郗淳的心思自幼就深不可测,或许处置达青,只不过是他抛给罗浮的烟雾弹罢了。
想到此,达妙真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缕希望的火苗。
“我父亲你们何时去救?”
“午后君上便会将你的死讯送到摩诃,同时让他们交出达青。”
江慵自怀中掏出一只粗瓷瓶,“这是假死药,你先服下一颗。”
“我为何要吃这个?”达妙真面色不虞。
“以狼主的戒心,断然不会轻易信我们的。”
“你手中还掌握着郗淳的命门,只有你死绝,狼主才会放心再将达青交给我们。”
“届时我们亦会给他服下假死药,助你们父女二人死遁。”
达妙真抿唇,乖乖听话服下了一颗。
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只有暂且服软才是王道。
她一定要亲眼看看,阿兄与母亲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
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瞬,江慵空灵而又淡漠的声音传来。
“还有本宫是大韶人,不是罗浮人。”
达妙真:“……”
总归都是一样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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