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君上君后,行婚礼!”
封寰抿了抿唇,眉目深沉,其中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柔情,欢愉。
以及有些茫然无措。
他太珍视江慵了,致使如今她站在他面前时,仍是令他觉得太不真实。
江慵一手执扇,将另一只手缓缓放在封寰掌心之中。
柔软又温热,却也在轻轻颤动,似一只受惊的茕兔。
“一拜,天地神明。”
“二拜,高堂宗亲。”
“三拜,鸾凤和鸣。”
江慵轻轻垂眸俯身,与封寰对拜。
纵使她这般动作,可头上簪的那支步摇上的流苏仅是微动,可窥见其仪态之端庄。
“礼成!”
封寰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夫人,撤扇吧,他们要行礼了。”
锦扇落下时,江慵才注意到高台之下已然半跪着许多人,为首的正是柳湛与骆懿。
众人将右手贴在胸前,高呼道:“君上君后,千秋万岁。”
礼成后,江慵便与封寰一左一右端坐于高台之上。
敬酒的宾客络绎不绝,一杯又一杯的佳酿尽数落入封寰腹中。
今日罗浮王庭热闹的紧,其中当数元安柳最为开心,喝的面上泛起了红晕。
李嫣之也彻底绝了抢江慵做皇嫂的念头,埋着头往口中塞佳肴珍馐。
该说不说,罗浮王庭中的御厨手艺真不错!
赵舒环端着酒盏犹豫许久,才磨蹭上前,对着江慵道:“敬你的。”
“多谢和玫郡主。”江慵浅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凉酒入腹,却不烧灼。
赵舒环的心又跳的十分厉害。
君后今日,实在是太好看了些……
这些时日她日日都用芙蓉面敷脸,潜移默化间,心中对江慵又亲近了几分。
毕竟这样一个温柔坚韧又多才多艺的美人,很难叫人不喜欢。
“君上就让给你了。”
丢下这句话,赵舒环狼狈离场。
烧红的耳根与脸颊暴露了她的情绪。
江慵无奈摇摇头,这位和玫郡主还是小孩子脾性。
“姑娘,您喝的慢些,”枝桃面露忧色。
“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如今又喝这样多的酒,等下可要难受了。”
枝梨也有些焦躁,眼看君上已有些醉意,若她家姑娘再醉的不省人事,今晚的洞房怕要闹笑话了。
于是趁人少之际,她悄悄将壶中的佳酿换成了甘冽的清泉,添满了江慵的琉璃玉杯。
江慵恰好也有些不胜酒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枝梨“偷天换日”。
酒才添好,柳湛便与柳湛一同上了高台,身后还跟着呼延翎与乐无暇。
“君后大喜,在下先敬一杯。”
骆懿今日难得穿了身艳色的衣裳,出尘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欢悦。
柳湛也举起酒杯,笑道:“慵妹妹,新婚快乐,柳某也敬你一杯。”
两人双双仰头,将满杯烈酒一饮而尽。
呼延翎更为豪爽,直接端来一坛佳酿,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便猛灌起来。
看得乐无暇心中直颤。
轮到他时,他支吾半晌,才憋出一句“都在酒里”。
惹得其余几人忍俊不禁。
“从今往后,我们便是您的娘家人,会一同为您撑腰的,断不会让君上欺负了你去。”
说话的是呼延翎。
骆懿几人也赞成地点点头。
江慵的眼角忽然有些温热。
久困宫墙之中,她早就习惯了提防所有人。
可罗浮众人并未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肠,一个接一个的,都将真心捧在她眼前。
被“背刺”的封寰同阿律那喝完酒,转身就瞧见了自家夫人醺红的眼眶与小脸。
心中蓦地一紧。
“你们欺负她了?”
这毫不掩饰且有汹涌澎湃的偏爱腻的众人牙根酸软,连忙拈了个由头匆匆离场。
再听下去,怕是要生虫牙了。
封寰长腿一迈又坐回江慵身边,鼻尖忽然嗅到一丝酒气,“夫人喝酒了?”
江慵扶额,“君上喝了那么多,还能闻得出我喝了酒?”
他伸手,用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江慵的眉眼,认真又缱绻。
“夫人少喝些,夜里还有焰火看呢。”
“焰火?”
“孤大喜的日子,自然要有焰火。”
盛大又绚烂的焰火,才与他夫人最般配。
望着那双有些朦胧的狐狸眼,江慵轻笑着点了点头。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君上可莫要再为我铺张了。”
毕竟眼下疫病才去,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
被江慵数落一番,封寰却也不恼,心中反倒暗自欢喜。
夫人肯为他精打细算,劝他勤俭持家,她心里有他!
喜宴一直持续到月上枝头。
江慵又被被撺掇着喝了几杯,醉意朦胧地被枝桃与枝梨搀扶回去。
枝桃麻利地将江慵头上繁复的钗环卸下,又为她换上了织锦大红里衣。
枝梨也十分贴心地送来了温水,和着玫瑰香露为江慵擦拭一番。
一切妥当后,两人头也不回的捂着脸跑了出去,生怕搅了封寰与江慵的好事。
房中只剩江慵一人。
她心中的小鹿忽然躁动的厉害,有些局促地伏在锦被间,呼吸沉沉。
忽然,外面传来了低沉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
封寰来了。
江慵登时又紧张起来,脊背紧绷,竖着耳朵听着床幔外的动静。
“夫人?”
封寰的声音响起,原本沉似秋水地声音染上几分酒气,愈发勾人起来。
江慵思忖了半晌,才闷闷“嗯”了一声。
暴君却未再上前一步,只是隔着窗幔,语气欢喜。
“夫人既然还没睡,可否出来瞧上一眼?”
江慵垂眼看了看自己的里衣,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心一横,掀开窗幔探身而出。
这下轮到封寰局促不安起来。
那艳丽的里衣将江慵的肌肤映得似雪般莹白,俊脸上顿时爬满红晕。
他立刻将视线落到地上,“这是孤亲自雕的龙凤喜烛,你看看,可还喜欢?”
江慵这才注意到床边竖着两支一人高的粗壮红烛,上面盘绕着腾龙与翔凤。
虽然龙首与凤尾处的技艺还有些潦草,却也能见其用心。
“君上怎会这些?”江慵惊讶。
“平日里会雕些玉雕打发时间。”
沾了酒的封寰多了几分少年的青涩腼腆,他轻搔着鼻尖,显得有些羞赧。
“只是这蜡与玉实在是太过不同,雕起来还是不趁手。”
“已经是极好的了。”
江慵心中温热。
她前世的喜烛,是最寻常的红烛,只烧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熄了。
封寰取了两只火折子,一只递给江慵,“既然夫人喜欢,那便与孤一同点上这喜烛吧。”
“这喜烛,应当是能彻夜长明了。”
燃亮喜烛后,封寰的眸色沉如水般,又落在了江慵身上。
他长臂一揽,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入罗帐。
虽有些醉酒,脊背却仍然挺得笔直
“夫人,春宵一刻,就莫要再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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