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着桌上花里胡哨的物什,一旁的三个小丫鬟皆是一头雾水。
江慵掏出一坛三分明月,一股脑地将洗净晾干后的人参、川穹与黄芪倒了进去。
末了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手,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成了,今夜早些睡吧,明日再起来做。”
翌日清晨,江慵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枝梨叫醒。
“姑娘,您日日睡到快要晌午,等日后成了婚该如何是好啊。”
“我瞧着你是愈发像个碎嘴老妈子了,”江慵一点她眉心,“今日我穿条轻薄的裙子,这样做事好做些。”
收拾整顿好后,江慵拿出泡了一整夜的药材,又端出一方小石墨,挽起袖子便开始亲自上手研磨。
看着那圆润的东珠被碾成细碎的粉末,枝桃顿觉痛心疾首,哀嚎自家姑娘暴殄天物。
还来不及捂心口,就见江慵神态自若地将那小半碗东珠粉倒入了猪油之中。
随即又加了两块蜂蜡。
枝桃:“……”
这是什么时兴的新玩法吗?
江慵又取来一把干桃花,同样也碾成了细末,混着药材一同倒进了铜锅之中。
小铜锅底下燃起细密的火焰,铜锅里的蜂蜡与猪油融化后,混着东珠粉变成了一锅白花花的物什。
丹沁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小声道:“姑娘……竟还有这手艺?”
火焰灭了又燃,反复七次后,只听江慵道:“取我的玫瑰香露来。”
当琉璃盏中的玫瑰香露尽数落入铜锅之中后,枝桃彻底不敢看了。
这哪是暴殄天物啊,简直是奢极靡极,壕无人性!
白净的手指扯来两层纱布,将铜锅中的药材与渣滓过滤净后,将剩余的如牛乳般的浓浆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白玉罐中。
“成了。”
屋里弥散着浓重的玫瑰香露味,枝桃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问道:“姑娘,这到底是什么?”
看着盒中渐渐凝固的膏体,江慵道:“且唤作芙蓉面吧。”
纤指一挑,她勾起一抹芙蓉面抹在手背上。
原本玉色的膏体一接触到肌肤的温度登时化作油状,随着她揉搓的动作渐渐渗入肌肤之中。
片刻,手背上的芙蓉面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玫瑰香气。
“枝桃,你来摸摸。”
枝桃满脸疑惑,手一抚上江慵的手背,眸子蓦地瞪大。
“姑娘,你的肌肤好软好嫩啊!”
“姑娘的肌肤本就似绸缎一般,哪有那么夸张。”枝梨轻斥她一句,怪她有些浮夸。
“真不一样,”枝桃又摸上另一只手背,“虽然这只手也很光滑,却没有另一只那般水嫩。”
“这芙蓉面当真是奇物啊!”
“你们各自拿两盒回去敷脸吧,过两日告诉我效果便好。”
枝桃喜滋滋地拉住江慵手腕,“奴婢跟着姑娘可真是有福。”
丹沁也认同地点点头。
当天夜里,江慵端坐在铜镜前往脸上敷了一层芙蓉面。
在烛火的映衬下,雪白的肌肤愣是比一旁的瓷瓶还要细腻。
正在帮她卸钗环的丹沁眨眨眼,终于将憋了整日的疑惑宣之于口。
“姑娘,芙蓉面中只加猪油便已十分滋润,为何还要再加蜂蜡进去?”
江慵道:“猪油虽然莹润,却易凝结,再取膏时要揉搓加热,十分不易。”
“加入蜂蜡可以缓解它的凝固,让膏体变得柔软,更易蘸取。”
萦绕在心头的疑惑被解开后,丹沁感慨道:“姑娘果真是蕙质兰心。”
“你也不差,”江慵轻笑,“能看懂我的方子里头的门道。”
“奴婢只是原先在家里看小娘做过胭脂。”
“你家不也是戎朔的高门吗?为何要亲自做胭脂?”
说到往昔,她低垂的鹿眸里泛起一层雾气。
“父亲冷漠,母亲苛待,整个府中都容不下奴婢与小娘。”
“小娘日日盼着父亲的恩宠,可管事也是个势利眼,竟连胭脂都不愿多给我们一盒。”
她的语气愈发激动起来,“被逼的走投无路后,小娘只能重操旧业,自己做起胭脂来,少量留作自用,绝大多数还是卖了去换银钱的。”
“奴婢便是在那时常常替小娘打下手,这才对这些妆品有所了解。”
手指摩挲着桌台,江慵忽然有了想法。
或许她能为丹沁谋一条更好的出路。
*
“姑娘,奴婢瞧着这芙蓉面真是稀罕物,用了几日,脸上都有光泽了。”
枝桃俯身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
“奴婢也觉得,”枝梨抬手按着脸上的肌肤,“好似也水润了不少。”
仔细记录下两人的反馈,江慵瞧向丹沁,“我瞧着你眼下的乌青好似淡些了。”
“姑娘真是慧眼如炬!”丹沁笑盈盈地摸了摸眼下,“不但乌青少了,就连脸上的斑都淡了几分。”
“这样的好东西,姑娘为何不给夫人送两盒去?”
“这里头的川穹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虽然剂量极少,也需谨慎些为佳。”
枝桃恍然大悟,“是奴婢疏忽了。”
“不过送些给欢颜阿姊倒是可以。”
想起那日江疏挑的胭脂色号,江慵就感觉额角“突突”直跳。
“届时一定要标注清楚,胭脂是阿兄送的。”再三叮嘱后,她这才安下心来。
有时候一家人还是要分的清楚些。
枝桃掩唇偷笑,“不知道宋姑娘看到那胭脂会作何感想。”
“左不过是拎着阿兄耳朵骂上两句死脑瓜骨罢了。”
一想到江疏在宋欢颜跟前吃瘪,江慵就颇有些忍俊不禁。
这一世,但求他们二人能够相守至白头。
主仆俩调笑两句,就见丹沁捧着备好的贺礼匆匆而来。
“姑娘,大公子来了。”
“如今几时了?”
“巳时。”
遥遥瞧着江疏迫不及待模样,江慵也不想戳破他的小小心思。
“既如此,那就早些去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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