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处理完拍卖行的事后还和蔚纤尘谈了些阁里的事,回到将军府时已经几近子时。
整个将军府只有西院还亮堂堂地点着灯,院里的石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凉菜,於洵就坐在桌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将军这是先喝上了?”罹看着於洵脚边已经空了的酒壶轻笑道。
於洵伸手给罹倒酒,“我怕我清醒的时候会觉得你的故事是编的。”
“那将军得多喝点。”罹被他的话逗乐了,拿起酒盏和他相碰。别说,她的那些经历说出来还真跟编故事一样,既荒唐又可笑。
温酒入喉,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我这有好几个故事,将军想先听我从哪编起?”
“从小时候开始说吧。”见罹真的要讲,於洵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小时候啊,可真是个久远的记忆。”罹摩挲着手中的酒盏,语气淡淡,“我能记得住事的时候就天天跟在一个老乞丐身边,那时候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老乞丐走后我饿了挺久的。
后来吧该说我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呢,五六岁的时候就觉醒了暗灵根,用他们的评判来说我应该也算作是天才的一种,可将军知道一个拥有稀有灵根的乞丐要面对的什么吗?”
於洵也没想到故事会是这样的开局,伸手继续给罹倒酒,“无尽的抢夺和弑杀。”
“聪明。”罹打了个响指,真就在和说别人的故事那样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我那时还小,刚觉醒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了我的灵力,我觉醒暗灵根的消息就在一次意外中流传了出去。
很快我就被人盯上了,有些脾气好的还会跟我商量说要拿钱要买我的灵根,有些脾气差点的就直接派人来抢了。
我那时也是个犟的,虽然不知道体内的灵根是什么,但他们越抢我就越不想给,一路躲躲藏藏倒也苟活了几年。但后来有一次我被算计了。”
说到这里,罹的情绪总算有了些许起伏,“我真的服了,那些人追杀我一个小孩就算了,还不讲武德。派了个侏儒乞丐到我身边装同龄人就罢了,没得手还直接烧了我住的破庙,那几个大男人也真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孩。”
罹看着於洵递到嘴边的菜张嘴吃下,“唔,那次吧我也被逼急了,灵力再次失控,总之那场面挺惨的。”
於洵想起罹那诡谲的冥色灵力,对那几人的下场也有了了解,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场面比他脑中设想的画面还要恐怖许多。遍地都是肉糜和残肢,而罪魁祸首只是一个到人膝盖高的小孩。
“也是那一日,我遇到了影主。”罹叹了口气,猛地灌了几杯酒才接着说道:“他制止了我体内失控的灵力,带我回了组织。后来大了点我才知道,组织名叫殁影,也被人称为死亡影子,是个专业的杀手组织。
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在做什么,只知道打赢了就有饭吃,打输了就得死。我开始跟着一堆同龄的孩子训练,因着灵力独特的缘故,我表现倒是不错,稍大一点就被带去参加了万人魔窟。”
“万人魔窟?”於洵忍不住蹙着眉,这名字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把一群孩子关到一起进行厮杀游戏,最多的时候参加游戏的孩子数量能达到万余人所以就叫做万人魔窟。
他们会给我们标上编号,我们在底下打斗的同时,上面会有一批权贵进行下注,赌出谁才是能活到最后的赢家。在没有食物补给,每日水源都要争抢的情况下,你能想想出那场面有多血腥吗?”
那才是真正的人吃人。
於洵光是想想就觉得生理不适,也学着罹猛地灌了几口酒,才勉强压下喉间的那股恶心感。
“我们那一批最后活了十个。”罹轻笑着给於洵续酒。
“活下来的人会被赐名,所以我之前跟将军说我名字是罹难的“罹”,那是真话。赐名后我们活下来的几个也算是真正加入组织了,我们开始接任务,各个大陆到处跑,后面这十个人里只剩下了六个,啊对,我走了后那就只剩五个了。”
“走了?你成功离开组织了?”
“是啊,我死了嘛。”
“你……”罹那坦然的语气,让於洵心脏揪得生疼,忍不住握上罹的手,只是那紧握着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着颤。
罹轻笑着翻转手腕和他十指相扣,“殁影被称为死亡的影子,除了死也没有其他逃离的办法了。其实我那时候也以为我是死了的,可再次恢复意识时就来到了这里,成了瞿棠梨,你们乾武朝的痴傻九公主。”
“很疼吧。”於洵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在手心里不得解脱。
“不疼。”罹摇了摇头,疼多了就没感觉了。
於洵紧扣着罹的手将人拽起身,另一手搂上她的腰间把人拉进了怀里,嘴里喃喃着,“骗子。”
感受到怀里正微微发抖的身体,罹也任由着於洵这近乎桎梏的动作,她已经够轻描淡写的了,那些血腥的训练过程和狠辣的任务都被她跳过,怎么还是把人吓成了这样。
罹宽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编的故事而已,将军不必当真。”
於洵没有说话,将人搂得更紧了。他不傻,现在这句“编的”才是哄他的假话。
“其实吧要是没有将军,我说不定还不能从这身体里醒过来。”
听到这话,於洵这才从人怀里抬起头,对上那带着笑意的眼睛,觉得心情十分复杂,“你又想逗我?”
“我说的可是真话。”罹再次伸手捏上於洵的耳垂,“意识模糊的那日我确实是被将军的声音唤醒的。”
“我?”於洵努力回想着小时候的事,并不记得自己和小公主有过什么接触。
回想起那个场景,罹忍不住笑出了声,“将军那时候正哼哼唧唧的叫着床呢。”
於洵:“!!”
於洵顿时愣住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激动地问道,“所以你是那个时候才到这身体里的?那和我拜堂的也是你吗?”
“很遗憾,那不是我哦。”这人还真是会抓重点。
罹往后退了几步,稍稍拉开了俩人的距离,这天气抱在一起有够热的。
而罹这后退动作,在於洵的眼里便成了疏离的意思。於洵不舍的收回了手,严格意义上来说,面前的这个她并不是自己的妻子,那他现在如此过火的行为确实不太合适了。
於洵心里很难受,就算是“前夫”关系,好歹还占了个“夫”字。总比现在告诉他,他们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来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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