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宜宁震惊的看向他,而他的视线也恰好看了过来,漆黑眼眸中像有冰坚似在融化,看似平静的凝视下翻滚着汹涌的暗潮。
萧宜宁的心跳越来越快,快要跳出胸膛。
有一瞬间,不知是梦还是真实。
会不会这才是梦,就像庄周梦蝶,分不清自己是蝴蝶还是庄子了。
赫连聿想伸出手,但又缩了回去,袖子下的手指蜷起,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看向满朝文武大臣,“诸位可有异议,没有的话,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如常早朝。”
立太子都没话说,人家娶媳妇还能说什么。
他们看了萧宜宁一眼。
这个京中小霸王,和整个萧家从此是不是更横着走了。
这就是成王败寇啊。
大臣和后妃们逐渐散去。
“殿下,卑职也告退。”谢清莲道,看向萧宜宁时,笑了笑,似乎若有深意。
萧宜宁想问母亲下落,看见大哥走过来,赶紧闭了嘴。
如果大哥也是知道剧情的,那他知不知道母亲和谢清莲的事呢,但从大哥的神色看不大出来。
谢清莲在朝中的名声不好,神憎鬼厌的,但这次他确实帮了曦王甚至萧家的忙,一时之间,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萧宴的心情也很复杂,在曦王的帮助下,池芜大仇得报,他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消失了。可自家白菜也被拱了,妹妹一笑一颦间,都看得出很喜欢这位殿下。
妹妹最后还是要嫁皇家人啊。
其实并不是他最乐意看到的。
萧宴露出一点笑容,“恭喜殿下,臣先行回府,宜宁——”
萧宜宁想说我也一起去,被人握住了手,赫连聿道:“孤一会自会送她回去。”
萧宴还能硬抢不成,“那麻烦太子殿下了。”
大哥一走,大殿里就剩她和太子,还有庆显帝和身边的刘瑛。
赫连聿拉着她的手,走到庆显帝前面,“父皇,你看到了,你不做的事,我做了,你说的逆天而行,我也逆了,但那又如何。”
萧宜宁心中一紧。
庆显帝看看赫连聿,又看看萧宜宁,嘴角好像扯动了几下,表情十分僵硬。
也许是药效过去,他的喉咙松动了些,“记……住,你姓赫连,要保……千秋永固……”
赫连聿打断了他,“父皇想说什么,儿臣知道,也会记住的。儿臣在延福宫后头辟了一处庭院,叫蓬莱阁,以后就请父皇在蓬莱阁颐养天年,朝中琐事就交给儿臣吧。”
庆显帝像是笑了,笑得比哭难看,“嗬嗬……好……好啊。”
赫连聿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父皇体力虽不如以前,但还是能行走自如,以后每月初一,儿臣必会去看望父皇。”
庆显帝目光像是震惊,愤怒,又有种无力感。
赫连聿叫来一位将领,“把陛下送到蓬莱阁,好生看护。”
“是,殿下。”
庆显帝被送走了后,萧宜宁心头还突突跳个不停,当初她大逆不道幻想过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到发生的这一刻,才发现是如此惊心动魄。
“怎么,吓傻了?”
“有点。”萧宜宁道,“今日让我震惊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听到他和陛下在偏殿说的那些话,王氏和池芜被害的真相。
然后是华阳公主根本没怀孕,她和背后那个人竟然是父女关系。
“我有些不懂,华阳公主那样害萧家和你,只是为了争宠?她对萧妃和你母亲似乎恨到了极点。”
但她最该恨的应该是陛下,她说陛下答应让她做最尊贵的女人,若不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她或许也不至于如此。
人心里的欲念被喂大,把这宫殿变成吃人的牢笼,她的确有点害怕。
因为她以后也要住在宫里。
但这也是她选择的路。
忽然,她被搂住,“我们不一样。”
萧宜宁抬头,撞进他漆黑的眼中,“哪里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赫连聿笑看着她,“你不是她,我也不是父皇。”
“哦,也是。”
赫连聿把她一缕头发挽到耳后,“怎么?今日我为你做的,还不满意吗?”
萧宜宁脸上微红,“谢谢你给大哥出了气,他应该能放下池芜走出来了。”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是说什么?”萧宜宁双目盈盈的看着他,带着一点调皮。
殊不知她这眼光在别人看来像有钩子似的,下一瞬,赫连聿把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萧宜宁一惊,“外面好多宫人和护卫。”
赫连聿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孤堂堂太子殿下,抱一下自己的太子妃,他们敢说什么。”
双喜,春怜,和两个小太监很自觉的走了出去。
赫连聿便一点也不想忍了,抱着她直接坐在台阶上,攫住她的嘴,严丝合缝,狠狠亲了一顿。
“够了够了。”萧宜宁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推开他,看着他想把她拆吃入腹的眼神,脸上烫得能摊饼了,“什么太子妃,你都还没有下聘呢。”
赫连聿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轻笑道:“原来你比我还着急。”
“胡说,我才不急。”萧宜宁打他,忽然,听见王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殿下,不好了,福儿——”
萧宜宁一愣。
门口的双喜更是一惊,立即就问:“福儿怎么了?”
是啊,一直没见到福儿。
按理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
福儿这位第一心腹,应该在场啊。
王武的声音,非常焦急,“方才苏太医去看福儿,说他情况不太好。”
双喜脸色一白,“什么情况不太好?”
萧宜宁也看向赫连聿,“福儿是不是受了伤?”
他点点头,眸光微暗,“在我们杀入通天门的时候,福儿中了一箭。”
“什么!”双喜眼泪都来了,“那他现在哪里?”
福儿在太医院。
他们赶到的时候,苏太医正给他施针。
看见他们,苏太医眼睛闪了闪,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殿下,老夫已经尽力了,能不能熬过今日,就看他自己了。”
福儿正闭眼躺在床上,右边肋骨下缠着厚厚的纱布。
萧宜宁心头一揪,终于明白,赫连聿刚回来时为什么那么生气了,福儿从小陪伴他左右,如同他的亲人。
梦里,福儿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次,怎么会这样呢。
双喜扑到床边,使劲儿摇,“福儿,福儿你醒醒啊。”
眼泪哗啦啦的来了。
“哎,别摇别摇。”苏太医忙喊道,“再摇可就真——”
萧宜宁愣了一下,看向苏太医,只见他一本正经,“再摇死得更快。”
萧宜宁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人命关天,她也想不来那么多,“双喜,那次我掉荷花池里昏迷,后来是怎么醒来的?”
双喜擦着眼泪,想了想,“我给小姐用热水擦身,还不停的跟小姐说话。”
萧宜宁问苏太医,“用在福儿身上也可以吗?”
苏太医道:“那就试试吧,尤其是多说话。”
“说话,说话我最会了。”双喜使劲点头,她是萧家有名的小麻雀,吵架就没人吵得过她的。
双喜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从青兰苑说到明月苑,从鹦鹉红红说到老夫人的猫。
苏太医听得头晕,“行行,少说一点,关键是,要说他爱听的。”
双喜一想,福儿爱听什么啊,难道是……她怎么说的出口?
可是,救人要紧,死就死了,
“福儿,其实……我,我也挺喜欢你,你要是醒来,我就,我就……什么都依你。”
萧宜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看向赫连聿。
赫连聿牵了她的手,“出去吧,别影响她发挥。”
“不是……”
他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出去时往床上瞄了一眼,福儿的睫毛好像颤动了一下。
到了外面,萧宜宁在某人的手心重重一掐,“到底怎么回事?”
赫连聿面无表情:“福儿说想看看双喜的反应。”
萧宜宁的眼睛瞪大,“所以他根本没事,是骗双喜的。你竟然帮着他做这种事!”
她正要转身进去揭穿,赫连聿搂住她,“福儿确实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是为了护着我,所以他醒来后提了这个请求,我便答应了。”
萧宜宁一愣。
赫连聿抱着她上了马车,“别管他们了,你该关心我岳母什么时候回来,我好下聘。”
果然,萧宜宁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我娘亲在哪里?
“就在京城。”
萧宜宁一惊,“那为什么不回府?是不是被姓谢的禁锢了?”
“他们的事,我不好说什么。”赫连聿道:“但我答应了谢清莲一件事。”
“什么事?”萧宜宁有些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把我娘亲给他吧。”
“是别的,以后再告诉你,现在还不到时候。”
萧宜宁问:“那我爹呢?”
“大概去江南扑了个空吧。”呵,也让荣国公这个老狐狸尝尝媳妇被抢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