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娘院子比较偏僻,此时又微雨横斜,没什么人。
一路上,萧宜宁见他眸色深深,身上散发着寒意,一句话都没说。
春怜正在暗处盯着四姨娘,看见他们来了,便走过来,道:“没有人进去过。”
“我有几句话要问她。”赫连聿道。
这时,四姨娘还没有睡,痴痴的好像在等着谁,当看见他们时,双眸睁大。
“你们来做什么?”她神色戒备。
萧宜宁道:“四姨娘看到我们好像很吃惊。”
“我,我当然吃惊。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你知不知道,他的姨娘,害死了你的弟弟,他是个男孩,都五个月了。”
“不是六姨娘。”赫连聿道。
四姨娘直盯着他,眼睛很红,“你跟郭令仪是一伙的,你当然护着她。”
“如果我说出害你的人,你能否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
这次萧宜宁和四姨娘一样吃惊,“你知道是谁?”
四姨娘愣了一瞬道,“我不信,你休想骗我。”
赫连聿忽然靠近她说了一个名字,她吓得脸色一白,连连后退,好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甚至喘不过气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萧宜宁被她这模样吓坏了,“四姨娘, 你怎么了?”
因为靠得不够近,萧宜宁方才没听清楚赫连聿跟她说了什么。
只见四姨娘手指指着赫连聿,嘴唇颤抖着,“你——你怎么会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赫连聿容色冰冷,“你无须知道,只要说出谁指使你害六姨娘的,我便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这会,萧宜宁大概猜测到,定是他掌握了四姨娘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毁了她。
也是啊,他是男主,活到最后的,知道一些秘密不足为奇。
四姨娘恐惧过后,眼神是死一般的灰败,“好啊,也罢,我说。但是你方才说的,必须做到。”
“你说了,我自当做到。”
“是,是——”突然,四姨娘扼住了自己喉咙,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倒下去时有血从她嘴角冒出来。
与此同时,春怜护住萧宜宁,“小姐小心。”
萧宜宁顾不得那么多,上去扶住她,“四姨娘,你撑着,我叫府医。”
四姨娘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池,池……”
“什么吃?”萧宜宁也不知她说的吃还是什么,难道她说的是吃食的问题?
然而一旁的赫连聿,眼中像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如此!”
下一瞬,便如闪电一样,跑了出去,而他追逐的方向,有个黑影正翻过墙壁。
一阵花草簌簌作响的声音后,两个人都没了影踪。
“来人,快救人啊。”萧宜宁大喊。
可是等府医来到的时候,四姨娘已经回天乏术。
二姨娘惊恐道:“怎么会这样!”
她的院子离得比较近,是第一个来的,后来就是谢氏,老夫人,三姨娘,荣国公可能在书房,是最后一个才来的。
“你又干了什么?”
荣国公怒瞪着萧宜宁。
“爹,我来问点事,结果她就这样了。”
府医道:“是见血封喉,毒药涂在这个毒箭里。”
“毒箭!”大家一阵惊呼。
那枚小小的毒箭已经被府医取了出来,要不是看见这毒箭,萧宜宁还以为是她吃食中毒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竟然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杀人。
怪不得春怜当时要护住她。
没有武功的人,还真看不出毒箭飞来,因为太快了。
想想真是后怕,要是那毒箭是向着她,或者赫连聿,能逃得过吗。
众人的面色都很肃重。
毕竟是相伴多年的妾室,荣国公眼里闪过哀戚,“通知她的娘家人,多给点银子安抚,之后……厚葬了吧。”
这话是说给谢氏听的。
好在四姨娘所在的娘家许家,是普通人家,而四姨娘只是一个妾,妾始又是不值钱的,不然,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加上四姨娘许久不出院子,所以,人没了,也不过就像往水下扔下一颗石子,掀起一点波浪,很快就会消散。
可是,到底是谁,要她的命。
萧宜宁在碧瑶苑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赫连聿回来。
她也想了又想,既然四姨娘不是吃食中毒,那她说的那个字,就不是吃了。
“双喜,给我磨墨。”
萧宜宁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都是跟那个音有关的,痴,持,迟,驰,池……
写到池字的时候,她的笔一顿,不知为何,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池……怎么可能——
这时,春怜说福儿来了。
“殿下呢,他没事吧。”萧宜宁立即问。
“没事,但今日一早,殿下又进宫去了,让我来跟你报平安。”
萧宜宁心下稍定,“这么说,他是今早才回来的?昨夜去哪了?”
又是一夜未归?
“我不知道啊,我没跟着。”福儿想起什么,“但殿下拿了一沓卷宗回来。”
“是什么卷宗,还在吗?”
福儿拍拍自己脑袋,“也许还在书房里。”
“我去看看。”萧宜宁道,顺便等他回来,问问昨夜那句“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到了曦王府,萧宜宁直奔他的书房,因为都知道她,也有福儿在,没人拦她。
萧宜宁在书桌下的屉子里,看到一份名录。
那是三年前,京兆尹记录的,皇帝选秀的名录,皇帝选秀都会通知州府各衙门,把秀女的情况统一登记,京兆尹也有一份。
赫连聿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份名录?
萧宜宁看了一遍,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名字吗,心头猛的一跳:池芜。
那不是……
可是,如果池姑娘也参加过选秀,她没理由会不知道啊,毕竟那时,她就听大哥说过她,好像是要议亲的。
想到池姑娘的模样,萧宜宁心头越跳越快。
如果池姑娘参加了选秀,那宫里肯定有记录,要怎么才能拿到这记录呢。
詹事府她不认识人啊。
双喜不解问:“小姐,你好像很慌张。”
萧宜宁心里隐约有一个答案,十分惊悚。
能不慌吗?
找姑姑?现在姑姑还不讨厌死她?
和曦王什么天作之合的传闻,肯定也传到她耳中了。
可是为了那么重要的答案,硬着头皮去一趟又何妨?
谁知,在宫门外,她又遇到了洛青窈。
“好巧。”洛青窈微笑着主动跟她打招呼,“七姑娘怎么会来宫里。”
“你又怎么会来?”萧宜宁本不想与她说话,但需要等公公回来通传,一时进不去。
相比她的心焦,洛青窈神色自若,“是因为西南的痘疮之疫蔓延,患病的人都涌到京郊,陛下叫我来商量解决之策。”
这一点萧宜宁是不得不佩服的,“那真是辛苦洛姑娘你了。再见。”
那公公回来了,说萧嫔可以见她。
“慢着。”
萧宜宁正待走开,却被她叫住。
洛青窈走过来,“七姑娘真的决定了吗?”
“什么?”
“跟曦王一起。”
“这恐怕跟你没什么关系。”
洛青窈笑了笑,“是的,算我多管闲事吧,但你真的了解他吗?知道他什么处境吗?”
“你什么意思?”
洛青窈看着她,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自己仍然是女主,为何那簪子会是眼前的恶毒女配得到了呢。
她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尤其是天作之合的传言,愈演愈烈,她必须两手准备,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不能让萧家和曦王结盟。
“看来你一无所知。”洛青窈道:“他本已是负重前行,因为你,又增加了许多少困难。
因为天作之合,你知道那日陛下训斥他了吗?陛下不同意的,如果你们坚持一起,他大好局面就没了。”
萧宜宁心中一紧,陛下训斥他了?
是她去曦王府找他那日吗?那日他尤其黏人,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当然他也可以当一个闲散王爷,但你觉得是他的意愿吗?他的母亲的死,他不想报仇吗?不登上那个位置,又谈何报仇呢,所以,他最后可能会被逼得……”
萧宜宁一震,后面的话不用说,她当然也明白。
意思是,他会谋反?是啊,她怎么忘了,郭氏说过,太后是害死他母亲的人,可太后,他怎么动得了?
唯有——登上那个位置。
这就是书里,他九死一生披荆斩棘也要登上那个位置的原因?洛青窈是书中女主,后来又和男主一起,自然比自己知道得多。
“你跟他一起,不但于他无益,于萧家也没什么帮助。你以为宸王去了剿匪,跟萧云蓉成不了婚就能切断萧家和萧嫔的纽带吗?你想得太片面了。”
萧宜宁又是一震,到底还有什么内情?怪不得,爹已经对宸王动摇了,却还是不支持她和曦王一起。“为什么不能切断?”
洛青窈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会发现,你改变不了什么。而我不想看曦王如此折磨,更不想看生灵涂炭,想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如果你与他分开,我可保你全家。”
萧宜宁猛的一震!
保她全家?
保她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