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伯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沉声道:“本伯吃饱了!”
言罢,他转身欲离,却在即将跨出门槛之际,突然止步。他回过头,深深地凝视了程芷沅一眼,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仿佛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化作一声叹息。
他轻叹道:“你纵是封了公主,终究还是我的骨肉。一家人和睦相处,才是兴旺之道。”
说罢,他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但落在程芷沅眼里,却只想翻白眼。
搞得像当初直接将被雷劈的原主送到幽篁轩自生自灭的、还有打算直接送自己三尺白绫的不是他一样。
看老娘现在有了权势,开始演什么无力的慈父。
真是令人作呕!
程妙仪见状,心中一阵不甘。她想要追上去,让父亲为自己做主。
她刚喊出一声“爹”,却见安定伯已经走远了。她无奈地回过头,拉着王婉黎的衣袖,撒娇道:“娘~”
王婉黎此刻也装不下去了。
她就程妙仪这么一个女儿,自小都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如今见女儿受了委屈,她怎能不心疼?
她瞪了甄嬷嬷一眼,冷声道:“这位嬷嬷,你就算是宫里太后指派给公主的,这里也是安定伯府。就算阿仪有什么说错做错的地方,也自有伯爷和我这做父母的管教,用不着嬷嬷您出手!”
甄嬷嬷却如古井无波,丝毫不为所动。
她低垂着眼眸,声音平静如水,却又透着一股子坚定:“若是程二小姐犯了旁的错,那自然是伯爷和伯夫人的天下。但这公主之事,牵扯到皇家的颜面,奴婢既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此,那就得替太后守护好公主,绝不容许有损皇家尊严的事情发生!”
她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声音虽不大,却犹如金石落地,铿锵有力。
甄嬷嬷开口闭口拿太后挡在前面,这落魄的安定伯府还真没人能说得出话。
饶是王婉黎一张巧嘴再能搬弄是非,也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这个嬷嬷抓到了错处,不管不顾地也给自己一巴掌!
程芷沅也没想到啊甄嬷嬷战斗力这么牛。
以一敌三,将他们一家三口一个气走了,一个打了,一个说得不敢回嘴了。
这简直就是战神下凡啊!
程芷沅表示,容嬷嬷在她心目中的战斗力,以后都要往后排排了。
心情极好的程芷沅吃得津津有味,每一口都细细品味。
相比之下,王婉黎母女俩却是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王婉黎想到自己的谋算,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尽力维持着场面的和谐。
程芷沅用餐完毕,轻轻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拭着嘴角。
而王婉黎也早已收拾起心中的不满,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柔声说道:“公主既然回来了,这些日子还是和阿仪一起上学吧。今日为...我刚请了一位名满京城的琴艺大师——青藤先生,有她的指点,阿仪最近的琴技可是突飞猛进。公主也一并去学习一下,如何?”
程芷沅闻言,细长的柳眉轻轻一挑,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青藤先生的大名,她自然也是听过的。
这位琴艺大师不仅技艺高超,但性情却有些古怪,常人难以请动,想来王婉黎为了请她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但从前在伯府里,她和程妙仪的老师一直是分开的。
对外说的是程芷沅不服管教,需要单独教导。
今日王婉黎却突然提出让她和程妙仪一起上学,这其中的用意不禁让人生疑。
她深深地看了王婉黎一眼,想要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一些端倪。
但王婉黎的脸上除了笑容,再无其他情绪。
程芷沅不知道这次她又想要算计什么,干脆不接招。
直接转移话题:“伯夫人,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今日本公主也有件事找你。”
她轻轻拍拍手,甄嬷嬷立刻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张长长的单子,恭敬地递到程芷沅面前。
程芷沅接过单子,微微一扫,便将其展现在王婉黎眼前,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伯夫人,这是我娘当年的嫁妆单子。当年我娘十里红妆嫁到这伯府,如今本公主有了太后赐的公主府,这些嫁妆自然也要随我一同搬过去。就不劳烦伯夫人您帮忙看了,给您一夜的时间,明日一早本公主就要一个个对。”
她的话语轻柔而缓慢,仿佛是在与王婉黎闲话家常,但其中的意思却让王婉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虽然姓王,但毕竟已经出了五服,加上她祖父和父亲都不争气,从小家里就不怎么富裕。
要不然她也不用一直巴着当时已经成婚了的安定伯。
成功嫁到安定伯府后,刚开始时,她还能保持着谨慎和克制,不敢轻易动用谢洛瑶的嫁妆,以免给了宣武侯府发作的理由。
但后来成功挑拨了程芷沅和宣武侯府的关系后,她也渐渐没了之前的谨慎。
慢慢将谢洛瑶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就连她铺子里的掌柜的,也慢慢不动声色的换成了自己的人。
甚至,她还擅自将其中两间最为盈利的铺子,许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程妙仪作为嫁妆。
此刻,程芷沅突然提出要拿回这些嫁妆,无异于在她心上割肉。
程芷沅见她不出声,心知她不会这么轻易将到手的银子拿出来。
毕竟这些年她用着谢洛瑶的钱,欺负着谢洛瑶的娃,已经顺风顺水惯了。
“伯夫人可以先准备准备,若是有什么疑问的,本公主不介意明日将外祖母叫来一起对。毕竟这嫁妆单子当年是她老人家亲手为我娘准备的,她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程芷沅这最后那句话语中,那浓浓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