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让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愣住了。
程妙仪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什么公主,谁是公主?
她惊愕地望着马车上的程芷沅,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
安定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震惊了,他因愤怒染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
那孽女的婢女喊她公主,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紧紧地盯着马车上的程芷沅,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程芷沅此刻站在马车上,她缓缓地转过身,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哀伤地看着安定伯和王婉黎,声音哽咽道:“爹,伯夫人,若只是女儿被要求从侧门进府,女儿为了伯府的名声,忍些气,让人通传一下也就罢了。可偏偏今日女儿是带着太后的懿旨回来的,若是让太后知道,她的旨意被拦在伯府门口,这话要是传出去......”
随着程芷沅的话,安定伯和王婉黎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一个眼神的嬷嬷,手中正拿着一个黄绫绢帛。
安定伯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
程芷沅好不容易演到了这一幕,怎么可能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拔高了音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但女儿不知,在父亲您的眼中,女儿却是个不温婉恭顺的,甚至以女儿为耻。既然女儿如此碍父亲您的眼,那女儿就暂且先回公主府,等父亲您消气了女儿再回来。”
安定伯此刻如梦初醒,他急忙向前迈出一步,口中喊道:“不是...阿沅...”
但程芷沅却早就转进了马车,青青即刻配合的高亢地喊着:“回公主府!”
而安定伯却被一群侍卫拦住了去路,只能看着程芷沅的马车越走越远。
与此同时,一群侍卫迅速上前,将安定伯的去路拦得严严实实。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芷沅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手持太后懿旨的甄嬷嬷此刻缓步上前,她一身深色的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虽已布满皱纹,但却丝毫不减其威严之势。
她的双眸深邃而锐利,直直地看着安定伯。
“安定伯,瑞静公主可是太后亲封的公主,懿旨上都写着公主,天赋异禀,才貌双全。品德之高雅,犹如秋水长天;仪态之端庄,宛若春风拂柳。您今日先是不准太后懿旨和公主从正门入府,之后又对公主出言不逊。”
“奴婢斗胆,敢问安定伯,到底是对瑞静公主不满,还是对太后不满?”
她的话语让安定伯心头一颤,忙要解释,自己是真的不知情。
但甄嬷嬷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丢下一句:“今日发生的事,奴婢会原原本本禀告给太后的!”便转身走了。
任由安定伯在身后如何叫唤都未回头。
等他们走后,安定伯府门口一下又炸开了锅。
一个中年妇女瞪大了眼睛,手中提着的菜篮子都忘了放下,惊叹道:“什么?刚刚那位大小姐居然是位公主?”
旁边一个老者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能有这种气魄,直接让人将伯府的门给砸了。这公主可不是寻常人物啊!”
又有一个年轻人挤眉弄眼地笑道:“看来安定伯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连公主都敢得罪,真是不知死活。”
刚刚还隐在人群中大肆说程芷沅坏话的几人,此刻却是面色尴尬,还要开口挽回局面。
却突然感到胳膊被人紧紧捉住,同时腰后也抵上了一个冷硬的物体。
安定伯府的门口,此刻仿佛化作了一个喧嚣的市集。
人群围聚,议论声如潮水般汹涌,各种声线在其中交织、碰撞。
而安定伯则站在一旁,他的面色如同乌云压顶,铁青一片。
他的眼中充满了懊悔和愤怒,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程妙仪此刻气急败坏,她美丽的脸庞都有些扭曲了,她尖声道:“怎么可能,太后怎么会封她为公主?!”
王婉黎一听她这话,心中暗叫不妙。
此时伯爷正嫌找不到出气的人呢!
果然,安定伯猛地转头,对着程妙仪怒吼道:“闭嘴!”
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吓得程妙仪顿时噤若寒蝉,连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王婉黎立即挡在程妙仪身前,一脸愁容:“伯爷,不对啊,这么大的事,宫中怎么没有任何消息啊?”
安定伯这才想到这一点,对啊,一般来说封赏府中之人,怎么都要事先派个人来通知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啊!
难道是有人故意要针对他们安定伯府?
可谁又能想到,自己今日要给程芷沅一点眼色瞧呢?
于是他对着身边的长随命令道:“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等长随走后,他又转头看向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吩咐府中的护卫:“把这些人都给我赶走!”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震耳欲聋。
接着,他又看着跪在地上的门房,冷冷地说:“还有你们,居然敢将太后的懿旨和公主拦在门外,家法处置!”
说着,他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程妙仪,那眼神仿佛能将她生吞活剥。
然后,他才转头大步走进大门都被拆掉的府内。
***
把安定伯府搅得一团乱的程芷沅,此刻正静静立于自己的公主府前,秀眉紧蹙,一脸便秘。
春兰早已在门口候着,一见程芷沅的身影,便急忙迎了上来。
她的脸上同样带着几分迟疑和不安,目光在公主与荒凉的府邸间游移。
大门前,一片萧瑟凄凉。
春草尚未吐绿,秋风却已带着几分寒意,无情地吹拂着门前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历经岁月沧桑,已斑驳脱落、破旧不堪,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下。
门上的铜环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黯淡无光地垂挂着。
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后赐的是个危房。
程芷沅站在门前,望着这荒凉的景象,心中只有一句:现在回安定伯府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