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芯把脸埋进冰冷的掌心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已经不想再继续查下去,但那个陌生软件的影子依旧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还有那句明显是旁人发给柯安远的询问——
“怎么样?拍好了吗?”
如同梗在他喉间的鱼刺,他必须想办法将其取出来。
拍什么?他知道柯安远有摄影的习惯,也拿着他那些宝贝的相机拍过自己许多的照片,但那都是正常的……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也许只是一些普通的照片,不会再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了。他如此安慰心绪不宁的自己,开始仔细地搜查柯安远手机桌面上各个软件。
最终,他终于在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中找到了那个软件。
那个文件夹足足有三页,前面都是一些手机自带的基础软件,他要找的那个软件则隐藏在最后。
那个软件的图标是一片纯黑的背景,在中间用白色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眼睛的轮廓,而软件名则是一串外文字母——姚芯甚至无法分辨这是哪个国家的语言。
他定了定神,再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点进了那个软件里。
这是一个聊天软件,姚芯很快就做出了判断。页面很干净,和图标一样,都是黑白配色,里面的语言也不是他看不懂的外语了,而是中文。
他不敢随便探索,只是先找到了那个给柯安远发信息的人,点进去后却只能看到一条信息。他皱了皱眉,试着往上翻动,但毫无变化,没有更多的聊天内容被刷新出来。
无奈,他只好退出去,视线在界面上浏览一圈,最终试探着点进了置顶的那个聊天框。
那似乎是个群聊,倒是可以看到聊天的内容。姚芯看了看,发现里面聊天的各种语言都有,但占比较大的还是中文和英文,不过即使语言没有障碍,他们聊天的内容还是让他看得云里雾里的。
最近这两个小时,群里的人大多都在催促、询问——“好了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迫不及待了”……诸如此类的话。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里面的很多人都在艾特柯安远目前使用的这个id。他不停地往上翻动,终于找到了柯安远最近在群里的一条发言。
他说:“我今天晚上就录。我会先放一部分,剩下的就看你们打赏的金额了,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会把全部发出来的。”
姚芯竭力克制住自己指尖的颤抖,立刻把聊天记录向上翻去。
原先姚芯以为,他刚刚在柯安远的另一个微信账号中发现的东西已经足够可怕了。被刺了那么多刀,他原先以为自己已经无法再动弹了,那些伤口传来的疼痛已经令他几近昏厥,但直到他看到柯安远在这个“群聊”里发的东西,他才知道原来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还能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事情最初是怎么开始的已经无法从这些上万条的聊天记录中追究,他只能看到柯安远不停地往这个群聊里发送自己的照片。
那些全部以姚芯为主角的照片,有些他看过,有些则没有;有些是在他看来很正常的生活照,他捧着书的、喝咖啡的,或者是冲着镜头微笑的,但余下那些,更多的是偷拍,且通过镜头能直观地感受到拍摄者想让他人注意的重点,有些聚焦在他夏天时裸露出来的皮肤,有些聚焦在他耳后的那颗小痣,甚至有一张是在他发烧时面色通红紧闭双眼的偷拍——
而无一例外,或正常或暗示的照片,都引来无数人恶心的意淫。
并且,这是付费的,每一张照片点开后都能看到那些人打赏的金额。
他们用尽姚芯闻所未闻的粗俗的语言描述他、侮辱他,隔着屏幕,对着他的照片发泄着他们肮脏的欲火。
并且遭受这一切的不止是他,群里的其他人也会分享照片。从他们的聊天可以得知,这些照片的来源有路过的陌生女孩,还有他们自己的男女朋友,身边的亲人,母亲、姐妹,甚至还有自己年幼的孩子——
姚芯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而就在今晚,群里的这些人撺掇柯安远拍下他们在酒店的所有经过——所有,包括刚刚柯安远软磨硬泡地留下他,将他压在身下做的事。
他的手颤抖得再也止不住,一边无声地掉泪一边举起自己的手机,甚至在拍下这些不堪入目的话语时都有好几张是模糊的。
此时他握着的手机已经不再是封存着秘密的黑匣子了,它成了被打开的魔盒——一旦开启,就无法再合回去了。
这件事情的性质在他发现那个软件的那一刻就变了,它不再是单纯的恋爱纠纷,姚芯心中被背叛以及被欺骗的痛苦全部转化成了恶心与恐惧。他不由得庆幸自己选择用手机把那些东西都拍下来,等离开这里,他立刻就要报警——
但在报警之前,他想要找到被柯安远隐藏在这个房间,伺机偷拍他的那枚摄像头。
柯安远是个撒谎成性的疯子,他不敢想象如果那样的视频真的落到对方手里,对方会不会以此威胁自己进行勒索——
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些,尤其是他现在的同事,身边的朋友,还有弟弟。
于是他努力擦干眼泪,披上自己的衣服翻身下床。他的双腿依旧酸痛得不像话,再加上恐惧,这使他双脚踩上地面时险些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酒店的地毯上,发出“咚”的声响。
床上睡着的柯安远似乎被这声响惊动,翻了个身。
姚芯维持着这个姿势待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嘴,连牙齿都紧张得颤抖起来——但好在,柯安远没有醒来。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来,在床的四周摸索着。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甚至连插头里面都拿手机照过查看,依旧一无所获。
要保证把床上的都拍到,除了床头柜,还可能会把摄像头放在哪?他的额前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向正放在床对面的电视机。
他赤着脚踩在酒店的地毯上,不过柔软,有些扎人,但此时他顾不上这些许不适,缓缓走到电视机前,蹲下身,在电视机的周围,包括摆放它的柜台上摸索起来。
到底在哪里?
他的掌心逐渐被自己的冷汗濡湿,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道轻柔但冰冷的声音:
“姚姚,你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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