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献681年,传青山有异兽,其名为犼,形如兔,两耳尖长,仅长尺余,狮畏之。
山民以为患,遂请仙师由青山而下,制符箓,踏云行,终斩妖首于神台,百姓振奋,青山太平。
苍山境有着近十万大山,由于此地灵气充盈,在此结庐修仙的宗派亦是不少。
其中以苍山中的兴福寺、青山上的青城观最为人们称道。
说那兴福寺中的主持有百般神通,能授人长生之术。
传那青城观上有位仙师,道法通玄,擅制符箓。
仙师所制的符箓,哪怕凡人使用,也可使得手中霹雳作响,妖兽皆惧。
无名的故事,便是从这青城观开始的。
……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扎着道髻的小童,悠悠而诵,喁喁呶呶。
着一身粗线麻衣布,诵的是道德经,习的是神仙术。
他此时正站在青城观人最多的演武场上,周边练功的弟子们却自然地与他隔开一圈。
谁都晓得,这青城观中有两位“惹不起”。
一位是那被所有人尊称为“仙师”的青城观主。
另一位就是他们眼前的麻衣道童。
惹不起仙师,是因为人们敬畏他;
惹不起道童,是因为弟子们妒忌他,几乎没人愿与他同行交往。
道童没有名字,大家只管他叫无名。
他是仙师自幼带在身边的宠儿,曾有人询问过他所来何处,却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
大多时候,道童无名都是嬉笑着回答说,自己是仙师从山上捡来的。
他这唏嘘的身世并不足以惹人妒忌,可他那卓绝的修行天资却会。
就比如他此时正随口念叨的道德经。
除了仙师以外,与他一道修行的同门弟子,几乎没人能完整地念出经文中的前半句。
对他们来说,这些经文都太晦涩难懂,也太危险了些。
每每开始念诵,他们都会觉得头疼欲裂,强行念诵更是会出现海市蜃楼般的幻象。
轻则头脑纷乱,混乱失智;重则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可无名却不会如此,这道德经对他来说并不算难念。
只是越是念到后面,他就越是容易感到困乏罢了。
随着口中念诵声越发微弱,无名的脑袋也渐渐垂了下来,似是快要打起瞌睡了。
咔嚓——
少年的身体中传来了一些脆响。
平静的演武场,忽地荡起微风,无名额前的鬓发随风而动,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不同。
见着少年的变化,周围的弟子们不住地投来或羡慕,或妒忌的目光。
这家伙,竟然打着瞌睡就突破了境界。
“无名师弟,你这是突破到凝露境了?恭喜恭喜!”
一道人影从人群中轻快地走出,他对无名的态度与其余弟子截然不同。
他是青城观中少数选择留观修行的师兄——林生。
林生没什么修行天赋,之所以选择留观修行。
照他自己的说法,比起下山除魔卫道,他更贪图过安逸些的日子。
虽论资排辈,林生算是大多数人的师兄。
可平日制符,晾晒兽皮的活计几乎都是由他牵头来做。
见着林生到来,无名当即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我险些要忘记了,今天是服药的日子!”
“是了,仙师已经给你煲好了药膳,赶紧随我去中堂吧……”
林生话音刚落,无名便一马当先地窜将了出去。
他可太不爱修行了,只要能够逃哪怕半个时辰的修行大训,他都会欣喜若狂。
看着无名狂奔出的模样,林生是又气又笑,赶忙追了上去。
这师弟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道士,更像是只野性的幼兽。
两人追逐间,很快便远离了人群聚集的演武场,来到了清净些的林间道边。
“师兄,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你在青城观的年日已久,其他师兄都已下山,为何你却要强留下不走?”
对林生留在青城观的行为,无名实在是想不明白,于是找了这个机会问道。
听着无名的问话,林生恍然一笑道。
“走,走去哪里呢?”
“我一没有其他师兄们一样的修行天赋,除魔卫道的大业轮不上我;二没有容身之所,除了青城观,我也没有第二个家了。”
林生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少见的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
“说起来,若是青山村还在,我要回家,应当算是整个青城观里最方便的了。”
“青山绿水,日出日落,青山村总是在那里,这是我爷娘最爱说的话。若是没有被战乱波及,恐怕青山村会是最悠闲僻静的一处避世之所。”
“无名你从小在观中长大,自然不晓得外界的情况,前些年外夷进犯,苍山境山势险峻,层峦叠嶂,最是适合山贼流寇藏匿,虽然献王派出大军成功拦下了大部分进犯的匈奴军,却也无法顾及到我们这些大山中的池鱼啊。”
说话间,林生顺手折去了路旁突兀长出地一节嫩叶,放于手中摩挲起来。
“流寇山贼扰动不断,天灾导致粮食连年歉收。青山村没有一个吃饱的,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尽管如此,青山村依旧在那里。”
“可有一天,村子外来了一只以人脑髓为食的妖兽。”
“食人脑髓的妖兽?莫非就是传闻中那只名为犼的妖兽?”
无名反问道。
关于犼的传闻,仙师倒是不常与他提起。
这些对妖兽的认识,多是从道观中的其他师兄弟闲谈时偶然听来的。
不过关于犼的传闻,近年来是愈来愈少见了。
有人猜是那妖兽已经离开了苍山境。
也有人说,是那妖兽被仙师施了神通,给收拾掉了。
无名倒也是想与仙师求证这妖兽的存在,可仙师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
除了每月的十五夜,只有这一天,他会在无名需要服药时回来烹制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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