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并没有开始马戏表演，反倒是说起了书。
周围的观众顿时不买账了。
虽然都喜欢听书，可大家来都是为了马戏表演的，听书什么时候不能听。
可慢慢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原因无他，因为老者讲的故事他们从未听说过，知道其中一穿着不错的人喊了一声：
“咦，这不是以前何方酒楼那说书人讲的故事吗？叫什么来着……”
“西游释厄传！”
人群中有人回应。
“对对对，西游释厄传，当时俺每天都去听哩，可惜后来那说书人不见，这么好的故事居然没头没尾，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还能听到。”
“原来如此！”
旁边不少人恍然大悟。
西游释厄传就算没去听过，也是有所耳闻的。
直到快板再次一打，人群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对于老者说书的行为也没有了异议。
况且在老者说书的时候，牵着的那只猴子竟然学起了书中孙大圣的模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根棍子，耍的虎虎生风。
把大家逗得不行。
可苏镜却是神色严肃。
老者讲的故事不是别的篇章，是，真假美猴王。
真假美猴王的故事一直都存在很大的争议。
有人说真的美猴王死在了那场阴谋之中，之后陪着唐僧去取真经的，其实是六耳猕猴。
还有的人说六耳猕猴不过是孙大圣的一心二体，代表着不纯洁的部分，而最后灵山六耳猕猴死去，象征着孙大圣消除了心中不纯洁的部分，成为了真正的佛心。
反正众说纷纭，谁也不服谁。
为什么是这个故事？这是苏镜现在思考的问题。
他看着那只正在耍棍的猴子。
而猴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竟朝着这边方向呲了呲牙，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样。
就在这时，快板声再次响起。
老人的故事讲到了最为高潮的部分，真假美猴王在灵山问佛祖。
最终真美猴王出手，将六耳猕猴打死。
众人唏嘘。
这时，老人牵着的猴子似乎也如同死去了一般倒在地上，棍子掉在一旁。
老者将猴子提起，喊道：“大圣，大圣，你是大圣，不是六耳。”
猴子这才恍然，重新睁开眼，又变成了活蹦乱跳的模样。
但就在这时，另一只猴子却是跳了出来，拉住了老者的裤腿。
两只猴子长得一模一样，让人无法分辨。
老者也是疑惑万分。
“咦？又来了一个大圣不成？”
“呀呀呀，这可如何是好，那个才是真大圣，哪个才是假六耳哩？”
这两只猴子像是故事中的一般，一个拿一根棍子开始斗了起来。
老者倒也没有拦住，只是在一旁看着。
“这个才是真的吧？”有人指了指其中一个，说道。
“瞎说，这个才是，我看的清楚，那个是后来的。”
“胡说八道，我看这个才是。”
人群顿时吵闹了起来。
老者脸上的笑倒是越来越灿烂，他并没有理会这些凡人的争吵，而是看向站在人群中的苏镜。
声音穿过人群，落在了苏镜耳朵里。
“阴天子大人，您说，哪位才是真正的大圣？”
苏镜也看着老者，笑了笑，传音道：“这世界，还有真正的大圣？”
是啊，大圣不过是自己那个世界传说中的人物，是挑战封建皇权的象征，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还是以一只看起来普通猴子的形象。
老者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有大圣，自然便能看见大圣。”
“阴天子大人，选吧。”
“选中了有什么奖励吗？”苏镜并没有立刻选择，而是问道。
“选中了，大圣便是你的。”
“选错了呢？”
“选错……地府，便是我的。”
老者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就像是一位玩弄着人心的神只。
苏镜眉头紧皱：“你究竟是何人？”
老者没有作答，只是继续说道：“选吧，阴天子大人。”
场中两个猴子的斗法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让人眼花缭乱。
旁边的人群也在啧啧称奇，只有苏镜知道，这两只猴子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就算不是大圣，怕是也有些关联。
只是……怎么选？
这明显是个坑，无论选哪个，对方都有可能说这是假的，另一个才是真的。
苏镜的眉头紧锁，目光在两只斗得难解难分的猴子之间徘徊。
他知道，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这位神秘的老者都有可能说他的答案是错误的。
这个游戏的规则显然对苏镜极为不利，但他却无法拒绝。
因为，这猴子，很可能便是地府十二生肖里面的猴！
一旦错过，下次再想遇见，可能就麻烦了。
这老者究竟是何人？是地府的人？还是天庭的人？
苏镜警惕的目光不断在老者身上徘徊，可对方并不在意，依旧笑着。
就在这时，羊大人出现在了苏镜身边。
“天子，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妄，用心看，用心选。”
羊大人的出现无疑给了苏镜一些安全之感，而他的话，也让苏镜有了一些明悟。
他缓缓闭上双眼。
经过短暂的黑暗之后，一个奇怪的世界出现在他的心海。
两只巨大的猴子正在这个世界搏斗着，他们的动作毁天灭地，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动。
他们的身形遮天蔽日，让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苏镜蓦然想起了西游记原文中真假美猴王一章的标题。
“二心搅乱大乾坤，一体难修真寂灭”
标题讲的清楚，孙悟空与六耳猕猴本就是二心一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本就是一只猴子，只不过生出了二心，幻化成了另外的存在。
而且从更深层次来讲，所谓的二心一体，更是孙悟空对于天庭，对于礼教的一种反抗。
用十分巧妙的方式宣泄了自己的不满，且得到了相对圆满的结果。
用心看吗……
慢慢的，在苏镜的心海世界里，那两只顶天立地的猴子慢慢融合。
而在现实世界中，两只猴子的影子也在慢慢融合。
他们打的难解难分，变成了真的难解难分。
老者站在原地，缓缓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