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弦唇色从原来的玫色变成有点青紫色的苍白,声音仍是气度凌厉,怒气不带丝毫遮掩,但他声音很哑,似是体力不支导致的。
许子皓的手僵在空中。
脸色微微一变,手自然放回来后,眼底的温润消失的一干二净,变得一片凉薄,如同这泼天冷雨。
半晌。
“年年,别告诉我,你喜欢他。”
许子皓盯着栀年,面色凉凉,栀年第一次见到许子皓这么对着自己。
声线矜平不变。
栀年像被人戳中了心事,侧头对上许子皓意味不明的视线,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脸上一片冰凉,全是泪。
栀年慌张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摇头解释:“没,没有的,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
“那就好。”许子皓恢复那副温柔的样子,“那就好办了。”
像是在说服许子皓,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能再喜欢他了。
喜欢他,是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件错事。
她的喜欢,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还让她和她的亲人,一次一次受到伤害。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顾君弦耳朵。
顾君弦蓦地苦笑一声,突然咳嗽,良久,吐出一口血。
血又稠又黏,是淤血,颜色并不鲜艳,倒像是怒火攻心、肝气郁结所致的。
顾君弦身形颤得更厉害,却因为一身黑衣叫人发现不了什么异样,他一身血黑,快要融入夜色。
许子皓嫌嫌地啧了一声,十分嫌弃。
许子皓转头:“顾少,你也听到了。你们的契约已经结束,年年也并不喜欢你。”
“这般强取豪夺,还炸了我和年年的家,算是非法擅闯民宅么?”
“怎么,是顾少的妻子跟自己助理跑了,顾少才想着,让年年当备胎?”
栀年一愣……
温言和,林助,发生了什么……
栀年被囚的这段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许子皓和顾君弦的信息量过于爆炸。
栀年觉得事情远不如她看到的这么简单。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疑惑,许子皓低头低语道:“年年,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嗯?”
许子皓抬头时,话里也全然没了礼数,字字锋利,句句戳心。
他当然知道怎么将顾君弦戳的最痛,毕竟。
顾君弦现在这副浑身是血的模样,倒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许子皓唇角的弧度更深,笑起来时还有点酒窝。
可酒窝并没有软化许子皓的气质。
没了金丝眼镜的加持,许子皓少了一丝禁欲的气质,多了些凌厉。
许子皓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毫不吝啬地挑衅地对着顾君弦笑。
顾君弦,不过也只是个废物,投胎投的好罢了。
他虽是许家的血脉,在贫民窟沉浮这么多年,顾君弦现在,还不是快被他踢倒。
他自上回发布会之后,到现在的一个多月里,将顾氏最大的子公司顾氏生物医药的市场份额抢占的几近不剩。
顾氏就像被钉在了钉板上一样,任他宰割。
若不是他急着将他的年年夺走,他倒还真想温水煮青蛙,将顾君弦一步步。
推下神坛。
就像现在这样,丧家之犬。
许子皓想着,笑得愈发挑衅。
除此之外,他还将顾君弦那没头脑的妻子温言给收买了。
温言,自以为搞垮顾君弦,顾君弦便能投靠温家。
顾君弦是什么人,在云端惯了,怎甘心俯身投靠别人。能屈能伸虽贵为大丈夫,但是顾君弦定会不屑。
他倒是很想看看,顾君弦众叛亲离的模样。
顾君弦把顾老爷子顾震源打下来的江山给亲手毁掉了,顾君弦也一定想不到,那个爱他爱惨了的妻子温言,靠身子陪林云翳,把顾氏最机密的人员优化名单给泄露了出去。
最机密的文件泄露了出去,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的每一步,都是在遏住顾君弦的咽喉。
虽然很没品,他知道。
但能达到目的,能找回他的年年,这般不择手段,他也愿意。
雨水斜斜而落,两人的视线相接间却擦枪走火。
顾君弦只是淡淡瞥了许子皓一眼,默不作声,眸色漆黑快叫人看不见眼白处,瞧不出一点情绪。
像一个煞神,即使他现在这般毫无还手之力,周围围着的一圈黑衣男人,也不敢上前动他。
许子皓侧头,对着栀年温柔道:“年年,怎么办?顾少似乎还是有点误会你们现在的关系。”
“你好好跟他说说,让他死了这条心。”
他不是看不出来,这顾君弦,对他的年年动心了。
但年年现在,是不可能跟他走的。
他知道,以顾君弦的手段和本事,想要找到这里,简直是易如反掌。
光靠他那在黑道叱诧风云的兄弟陆铭宇,就能将整个京都的所有山头给翻遍,哪怕找不到这里?
所以他在带年年走的时候,便没有刻意掩藏踪迹。其实他大可以在顾君弦闯进山腰前就直接让人将顾君弦活埋了。
可那样,完全不够好玩儿。
他就是要这样,杀人诛心,让顾君弦现在最喜欢的人,亲口对顾君弦说出,最让他难受的话。
他要给顾君弦的,便是最后致命一击。
他要的,是让顾君弦,从此一蹶不振。
许子皓看着飘摇夜色里的顾君弦,拳慢慢握紧。
顾君弦,这张网我布了这么多年,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半晌。
“宝宝,过来。”
雨声模糊了顾君弦的声音。
顾君弦根本不想理会许子皓的奚落,布满血丝的双眼始终盯着,挤出一点笑意,仍看着栀年。
好像他的视线里只有他一个人。
栀年不敢抬头看顾君弦,但顾君弦的视线太过灼热。
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太可怕。
她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心疼。
她知道自己过去,没有一点好处,只会把自己继续拖入泥泞。只有离开他,她才能重新开始。
栀年心硬了硬,僵硬地摇摇头:“我,不过去。”
顾君弦眸子放软,气息有些微弱,身形摇晃得像是快要倒下去。
顾君弦又重复了一遍,带了从未出现过的乞怜与讨好,音调软的栀年心尖儿颤了又颤,哄道:“宝宝,过来,我们回去,好吗?”
“我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你喜欢的,我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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