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忍耐颇久,听完李俊寒的开场白,如获大赦,顿时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无疾和宗一郎不等那肉片在鼎中沸熟,沾满料汁就往口中送,只有无道还略微保持风度,虽然吃饭速度很快,看上去却十分从容淡定。
酒足饭饱之后,李俊寒又命人奉上清茶,摒去服侍人员,道“三位远道而来,是游历天下,增长见闻,还是专程来此,有事相议?”
无疾叹口气道“说了不怕贤侄笑话,我们是故园遭到劫难,无可奈何,故才来此寻一落脚之地。”
“先生说笑了,您独居绿源洲上,四周弱水环绕,凡人不可靠近,乃世外桃源,谁还能上岛把您赶走?”李俊寒呡了一口清茶问道。
“嗨,看样子你这个一国之君对流波山方向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啊。”无疾便将弱水陡降,怪物横行的情景添油加醋地向李俊寒描述一番。
“那怪物真能死而复生?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李俊寒心中默默盘算着,这件事于咸临可否有利可图。
“何止死而复生,寻常刀剑沾上他们血迹瞬间融化。”宗一郎补充道。
“那青丘国可有办法处置这些怪物?龙青玉智谋过人,想必也能应付得来。”李俊寒试探着问道。
“开什么玩笑,若不是凭着道哥通天本领,我们也脱不了身,弱水一脉,遭此劫难,千里无人烟,那张宗亮总督,只一味躲在羽田城中,大门都不敢出,我看龙青玉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招。”无疾抢白道。
李俊寒沉思一会儿,只觉此事吉凶难料,但客观上牵制了青丘精力,给咸临备战和发展创造了时间。
“前辈你们所处之地,乃青丘地界,为何不往东去,反而来这西方苦寒之地?”
“嗨别提了,我行医天下,深知青丘薄情寡义之人甚多,而咸临人相比之下更为诚实正直,想到当年与你和莹莹有过一面薄缘就来投奔,容我们住上一段时间,待那灾祸一了,我们就打道回府。”说到这里无疾怕李俊寒不答应,在宗一郎面前丢了面子又补充道“听说莹莹病了,去道观修行,母子不得相见,真是岂有此理,若我早些过来,定能给她医好,何必在凌云山那种荒郊野岭、穷居陋巷中受苦。”
“如此甚好,我正打算明日去凌云山看望她,不如前辈随我一同前往,将她接回来医治如何?”李俊寒眼睛一亮,无疾乃世间医圣,阎王判官劲敌,有他一诺,何愁莹莹病情不愈,至于他们三人食宿这种小事,李俊寒根本不放在心上。“三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在宫中给你们安排住处。”
“我看大可不必,我们三个江湖散人,整日在宫中晃悠有碍观瞻,自己也不自在,君王若有意收留,不如在元亨城中辟一幽静居所,供我们起居便可。”无疾喜上眉梢。
李俊寒当即找了执礼太监耳语几句,雪还未停,他们三人已在元亨留春苑旁一座豪宅中住下,那豪宅依山傍水,是元亨城中一块风水宝地,管家仆人不多时招募完毕,炭火升起,三人都美美洗了热水澡,换上干净新衣,晚上大摆宴席,庆贺乔迁新居之喜。
第二日天蒙蒙发亮,无疾便随李俊寒一行往凌云山进发,凌云山为元亨西北一处孤峰,高度与平天绝顶自然无法比拟,但在咸临平原上也是独一档的存在,夏日里山顶终日浓雾弥漫,常有白云悬浮山间,因此得名凌云山,到了冬季,山上草木皆黄,一派枯败景象,平天绝顶上散逸的冷空气,将水汽全部凝结成霜,才能使人得窥此山孤傲挺拔的全貌。在灰白色天空的背景中,凌云山褐色的山体犹如一把锋利的石锥倒立在毛毯一般的平地上。
李俊寒本打算邀请宗一郎和无道同去,奈何宗一郎赖床不起,无道亦对道观敬而远之,无疾只能单刀赴会。
“那白云观道长陈尘,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到了那里前辈一定要控制好情绪,别谈崩了。”李俊寒想到不多时就能见到莹莹,内心欢喜雀跃,可想到陈尘那古怪刁钻的脾气,再遇到无疾这个无厘头大王,生怕闹出乱子,影响自己夫妻团聚,忍不住提醒无疾一句。
“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她一个小小道观的头目怎还敢为难你。”无疾不解问道。
“当初是咱好说歹说,求人家收留,并打包票说一切听其安排,按观里的规矩来,人家才勉强答应的,如今想要接莹莹下山,不相当于出尔反尔,总归是理亏的。”李俊寒道。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王后上山三月有余,病情不得愈,你不治她的罪就算好的了,她还敢蹬鼻子上脸,到那观中,你不必说话,看我怎么对付她。”
“那陈尘脾气出了名的火爆,前辈可千万不要跟她起争执。”李俊寒心想真是怕啥来啥。
“她若不答应,咱们一把火烧了她的鸟庙,咱们这么多人接不回王后,岂不成天下笑谈。”无疾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甲士,好像自己成了统帅,说话越发不着边际。
午时将近,马队来到凌云山脚,只见两个年轻尼子守在上山的步道前,见是李俊寒的仪仗,慌忙上前行礼。
“凌云山恭迎王上大驾。”
李俊寒跳下马来,点了五名精悍之士,对还在马上观望的无疾道“前辈从这里只能下马步行了。”
“我看还有很长一段路,可以骑马的嘛,干嘛这么早下去走?”无疾不满地嚷嚷道。
“这是凌云山的规矩,谁来了都要如此。”一个尼子见无疾蛮横无理,当即怒目相视。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眼中从来没有任何规矩,小丫头片子今日倒敢在我面前提出规矩。”无疾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我不管别人如何,我是一定要骑马走到马不能行为止,你能把我怎样?”说罢也不管李俊寒的暗示,径直往那台阶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