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又名夜城,是最出名的歌舞伎町。
作为距离整个国家版图中最近的大城镇,花楼在这里几乎是五步一见,生活在这座城的人们也习惯了脸上扑着白粉,画着夸张妆容的游女们言笑晏晏的挽着身边的贵人出行在大街上。
当夜幕降临,就是大人们的夜生活开始之时。
不单单是闻名而来的旅人想要一睹夜城中名声远扬的三大花楼的花魁风姿,就是幕府的权贵,也常常流连在京都与夜城之间,辗转往来。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位于吉原东城的狄本屋,已经快山穷水尽。
就在昨天,他们的花魁感染恶疾,狄本屋的老板娘千代夫人着急的连夜请来了医生,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在狄本屋工作的人们看到的却是千代夫人无比平静的宣布了花魁感染恶疾,不幸离世的消息。
至于一同来诊治的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见对方从花楼里出来。
千代夫人对此解释的是医生在半夜因为觉得抢救无效离开了。
没有了花魁的支撑,整个狄本屋的客流量瞬间降低了许多。
现在还来关顾的都是曾经的常客,但这些常客中很多都是肖想着花魁的客人,也终究留不了太久。
“夫人,不好了!我今天赶车去西城的时候,听说京极屋的老板娘三津来了个国色天乡的美人!好像有意被三津老板娘当成下一任花魁来培养!”特地去西城那边打听情报的小厮一脸惊惶的带回来了这个消息。
至今没有花魁人选,现在还在的也剩下了些起不来的游女们还在支撑着的千代夫人闻言,身形晃了晃,背脊瞬间佝偻了许多。
“你先下去吧,让我再想想。”千代夫人朝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小厮退出房间,将思考空间留给千代夫人。
千代夫人在房间内坐了许久,才站起身,走到她安睡的木床边,翻出了她藏在床板下面的银钱,数了数,抿紧了殷红的唇瓣,捏着钱出了门。
天色将晚,黑云吞噬掉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只剩下太阳烤灼的火烧云还残留在天边,但没过多久,也会被夜幕吞噬。
千代夫人踩着木屐,即便是擦了厚厚的白粉,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疲惫。
离开狄本屋时携带的银钱是多少,回来的时候也是多少。
她原本打算再去物色些美人回来抓紧时间再培养一个花魁出来,可惜今天去黑市看得那些少女要么年龄太小,成长起来还需要再等几年,要么就是姿色平平,根本不是可以成为花魁的那块料。
她的狄本屋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要是姿色好的人家,人家生活的好好的,如果不是家道中落活不下去之类的,好好的也不可能卖女儿。
于是千代夫人注定满载着空气回来。
氤氲着暧昧的橙黄色灯笼光芒将她的影子拉长,千代夫人的视线渐渐放空。
京极屋,就这么要关闭了吗?
她盯着地面出了神,连眼角不自觉渗出的透明液体晕花了脸上的妆容也不自知。
“你好像很困扰?”
空灵动听的女声飘进千代夫人的耳中,千代夫人愣愣的抬起头,却愣住了。
乌黑的长发像是最柔软的绸缎披散开来,有几缕不经意的粘在了在纤细的肩上,不愿离开,却更为少女增添了一丝柔媚的美。
精致白皙的五官完全暴露在千代夫人的视野中。
不像她擦过了厚厚的白粉才造出的白皮,少女的肌肤颜色在氤氲的灯光下,白皙的似乎发着光。
那是一种极为自然的雪白,不需要任何的白粉添补。
淡紫色的瞳眸似水晶般清透,映着她的模样。眼尾处之点缀了一抹淡淡的红。然而这抹红却为少女更添一抹灵动与惊艳,衬着一身夜色的和服,好似那街坊流传的竹取物语中,自天上再次下凡,踏入这个久违人间的辉夜姬。
如同寂夜之中散发着光芒的白月,又是漆黑崖底散发着柔和白光,迎风摇曳的幽莲。
哪怕她身为一个女性,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少女的瞬间,她自己也被深深的惊艳到了。
大脑中的疲惫瞬间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炸开的烟花,像是年轻时分,与心慕的先生一同观赏烟火之景时,心脏怦怦直跳的感觉。
“我,我”面对少女,千代夫人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困扰?
她当然有。
但是说什么?
难不成要对这位看起来就很尊贵的姬君说,她现在缺个花魁,您愿不愿意当她的花魁吗?
想想,千代夫人心里都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对着这么一位姬君说什么自甘堕落当花魁的话?!
人家一看就不愁吃,不愁穿好吗!?
心里呐喊出来的千代夫人暗暗深吸了口气,平静下了心情,嘴角勉强地勾起一抹笑:“没什么。请问姬君您,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难不成是过来抓奸未婚夫的?
“啊,这个呀——”
少女忽的笑了。
宛若夜中盛开的繁樱,带着不可思议的美。
“就是突然想找一个容身之处罢了。”
听到这话,千代夫人瞳孔微缩,大脑中的烟花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另一个想法逐渐侵蚀了她。
下一秒,千代夫人听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响起——
“姬君愿意,成为狄本屋的花魁吗?”
少女嘴角的弧度略微深了深,声音依旧柔和:
“好呀~”
她的花魁找到了!
而且,她有预感,这一次,狄本屋说不定能够超越另外两家,成为吉原一枝独秀的大花楼!
千代夫人的眼神蓦地亮了起来
狄本屋最高层,只花魁才有资格居住的一层楼被飞快地收拾了出来。
前花魁用过的所有东西都被千代夫人换了下去,以免过了病气。
不过千代夫人在亲自指挥搬东西出去焚烧掉的时候,狄本屋的小厮们总觉得千代夫人的声音还藏着一丝惶恐?
仿佛前花魁用过的东西藏着什么可怕的恶鬼似的。
另一边,相隔甚远的西城京极屋内,已经内定成为花魁的美貌女子坐在梳妆镜前,痴迷地看着镜中那个美丽的自己。
“东城的花魁也解决了,现在最美的就只有我这个花魁了呢。”
那张美丽的脸上,一双印刻着“上弦”和“陆”字样的眼睛诡异无比
——题外话——
注:游女是日本古时的女支女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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