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芯瑶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自从她生母徐青青把她从沅城接回来后，顾芯瑶就闭门不出。
东升国准许和离，但和离的女子日子并不好过，人的非议避免不了。女子就算是死都要死在夫家。
顾芯瑶便房门都很少出，只有每天早上给嫡母请安的时候才会出来。
顾芯瑶回府的时候很是低调，即使这样顾芯瑶也总是觉得有人在议论她，就算在府里也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那些下人们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也会乱嚼舌根。
身上的伤倒是一天天好了，只是精神状态也是一日日的萎靡了下去。
顾芯懿也是生于这个时代，长于这个时代，可是她重生多次，什么都看淡了，还在女主的身边待过一段时间。
女主是来自异世的灵魂，在她那个世界倡导着人人平等，一夫一妻，顾芯懿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但她也不会忽视掉女子们的难处，正因为多次经历，她更能认识到女子在这世上的艰难。
对顾芯懿来说，只要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
顾芯瑶想要抱她，顾芯懿看她风一吹就能倒似的，哪里肯让？
趴在地上说话又太累，就让专门负责她饮食起居的徐妈妈抱着。
“六妹妹长的真快。”
顾芯瑶回忆着上次在芳菲尽那见到顾芯懿，确实是长大了许多，头发也长了。
额前的头发太长，就用两根红绳向后扎着，企图压住其余的头发。
但刚才在她飞快爬行的过程中，那两个红绳扎起的头发还老老实实的贴附在发顶，其余的发丝变得乱七八糟，整个一炸毛小狗。
顾芯瑶伸手替她理了理。
顾芯懿顺手蹭了蹭她的掌心，【二姐姐，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呀。】
她伸手要摸顾芯瑶的脸，顾芯瑶配合的微微低下头。
肉乎乎的小巴掌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扯住她一边嘴角向上提着，顾芯瑶被迫做出半笑不笑的表情。
“六妹妹，不是我不想笑，是我笑不出来。”
她眉眼低垂，神情低落，身上鲜艳的鹅黄色裙装都暗淡了。
自从嫁人后，她甚少穿这样在闺阁时的娇嫩颜色。
如今穿着也不过就是为了安娘亲的心罢了。
【回家了，二姐姐还不高兴吗？】
顾芯懿指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这些花草都有人精心侍弄，都是最好的颜色。
【你看这些花这么好看，不高兴吗？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不高兴吗？】
顾芯瑶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高兴啊，自然是高兴的，能重新见到这样美好的一切怎能不高兴？
只是她一个外嫁女，又回到娘家，这传出去别人该怎么看贤王府？家里妹妹们又该怎么办？
顾芯瑶看着顾芯懿的眼神中有着淡淡的歉意，像她这样的，或许死了才最干净。
死了一了百了，如此也能给家里的妹妹们留个清白名声。
省的因为她让整个贤王府蒙羞。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女子出嫁从夫，虽有律法允许和离，但若真是哪家女子和离，少不了要被嚼舌根子，被人视为耻辱，整个家族的女子都会因此受到连累。
顾芯懿继续絮叨。
【二姐姐，你要快点养好身体，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去打那个狗男人啊！那个邱狗真的是太坏了，竟然跟他娘一起欺负二姐姐，人面兽心，猪狗不如！】
【说他是禽兽，都是在侮辱禽兽！】
【他没有孩子哪里是因为二姐姐，分明是他自己有问题！他两个妾室的孩子也都不是他的，还喜滋滋的帮人养孩子，自己戴绿帽子还不知道。】
【这种人二姐姐你就该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可惜了，这人在政绩上十分谨慎，竟然让人捉不到一点错处，养外室也不过是生活作风有问题，根本对他造不成具体伤害。顶多就是打几板子，在牢狱里关几天。】
【官职是撸了，可他还是皇上钦点的状元，等这段风声一过，他依然能出来作威作福。】
【二姐姐，你甘心吗？】
顾芯瑶紧紧握着手帕，克制住身体的惧怕的抖动。
甘心吗？怎么可能甘心？凭什么她变成这样？那个狗东西还能继续潇洒！
凭什么？！她就算死，也要拉他垫背！
不知不时间二人来到了芳菲尽的院子。
【邱鹏飞不是想要传宗接代吗？我们就让他不举，这一脚给他踩到泥里，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在屋里的芳菲尽听到这一句，不禁满头黑线，她小闺女是真生猛啊，什么话都敢说。
“请她们姐妹二人进来。”
春雨亲自去开了门，迎顾芯懿和顾芯瑶。
二人一同给芳菲尽请安，芳菲尽留她们用了早膳。
不知道顾芯懿和顾芯瑶都说了什么，顾芯瑶的精神面貌明显不同，每天来给她请安的时候，芳菲尽也能看的出来顾芯瑶的情绪不对。
他们也开解过，但不管说的再多，也要顾芯瑶自己肯走出来才是。
看着咿咿呀呀非要跟顾芯瑶走的顾芯懿，芳菲尽心里一阵疼，懿儿，她的懿儿，总是在保护着人的懿儿。
那天觉明说，顾芯懿是既定的命运里最大的变数，对她来讲是劫，对他们来讲是幸。
他们的幸，是顾芯懿的劫换来的。
顾芯懿的劫能不能化解，就要看他们能不能抓住自己的幸。
芳菲尽手里拿了串佛珠，低声念着佛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
顾芯懿想要给顾芯瑶传授传授怎么对付人渣的经验，这方面她非常有发言权。
回去的一路上，顾芯懿都在用别人听不懂的“婴语”叽叽喳喳，顾芯瑶一边听一边点头，表情很是认真。
顾芯懿见她这样配合，说的更加起劲。
顾芯瑶这段时间跟母亲徐氏住明静苑，妾室所住的院子，距离主母的院子有些距离。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个菡萏园，二人正要穿过园子，就听一边的莲花池子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顾芯瑶听清了说的是什么。
刚还和顾芯懿相谈甚欢的人，立马就蔫了，犹如在烈日下暴晒过的花朵，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精打采的劲儿。
顾芯懿就不一样了，撸胳膊挽袖子，咬牙切齿的摇着头顶才梳好的两只辫辫，就要冲过去找那两个碎嘴子的人拼命！
“啊呀呀！！”
【滚出来！】
【二姐姐，你快骂他们，他们敢在背后说你坏话！】
徐妈妈抱着顾芯懿，眉头皱起，吩咐两个丫鬟去看看。
这种脏耳朵的东西怎么能被六小姐听见！
看样子最近这些人皮子又松了，得跟王妃好好说说，让他们知道知道，主子的事，下人是不配议论的。
“你说一个外家女怎么能回娘家？女子出嫁从夫，嫁过去快两年也无所出，被婆家磋磨还不是活该！”
这人说话的语气满是怨毒，还有说不上来的羡慕。
另一个人感叹，“人同命不同啊，人家是王爷的女儿，你拿什么比？”
“切，一个庶女罢了，还不是贤王不想这不会下蛋的女儿在外丢了脸面，才好心把她接回家，但凡她有半点感恩之心，就该以死报答，好全了贤王府的名声。”
这种话在府里顾芯瑶没少听见，每回她听到都是低头走开，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她回家的那天起就知道，这种流言蜚语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