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牢房传来整理衣袖的窸窣声,随即温和而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道友也发现了吧,我们确实身处于一处地下牢房。
“这想猜不出来也挺难的。”
燕璟华看着铁栏杆外窜动的老鼠和墙顶上倒挂的蝙蝠,两壁上火把光芒黯淡,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倒有点像是凡间的天牢,若这是仙界的牢房,那可就算得上是虐待俘虏了。”她半开玩笑地说。
如今仙界的建筑落成都会设下大量禁制,光明整洁。
但凡间的天牢可就不一样了,燕璟华还是公主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进去看过一次,那地方连被关进去都算是一种精神折磨。
没见识过的修士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对方轻笑了一下,极其自然地接上了话,甚至还带着点冷幽默,“比天牢还是好点的,至少我们不会被老鼠啃掉半个耳朵。”
燕璟华微怔,然后大笑出声来。
天牢的守卫担心她出事,为了吓她走特地拿了个册子罗列了天牢曾经被老鼠啃过的犯人名单,耳朵、手指、脚趾是最容易受害的地方,最糟糕的是被咬之后的犯人通常还会患上鼠疫。
她看向铁栏杆外旁若无人地跑动的老鼠,那老鼠似有所察觉也扭头看了过来。
一人一鼠对视许久,然后豆仁大小的眼睛转了一转,继续呼朋引伴地在地牢内跑来跑去。
好好好,生活枯燥无味,老鼠蔑视人类。
她敲了敲牢门的栏杆,发现那是一种禁灵的材质,浑身力气无处可使,怎么也撼动不了栏杆半分。
“道友是在尝试破解禁制?”
隔壁那位仁兄说话了,他表示自己一来就尝试过越狱,结果怎么折腾都没效果,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这就要说到禅溪秘境的试炼形式了,根据先人的经验,它的规律就是没有规律可言。
时而是对战斗经验的考察,时而是对修士悟性的筛选,有时则捏造出蛊惑人心的幻境,如镜花水月一般难以估测。
而这次甚至没有明确地给出考验的内容!
“道友有什么头绪么?”
五百年前禅溪秘境开启时她错过了,唯一一次进秘境才百岁出头。
那次随机到的试炼内容就是车轮战,从头打到尾,最后出去的时候也没明白自己干什么来了,倒是战斗经验充实了不少。
现在这个诡异的开局,看着倒有点像是给每个人赋予了身份的幻境。
“在下认为这次的范围可以划定为封魔阵建立前,仿造上古时期的幻境。”
而后他又慢条斯理地解释自己的看法,燕璟华这才知道禅溪秘境的幻境并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从某一段历史上截取复刻的。
禅溪秘境就像是在虚空中游离的观察者,存在了多久,收录的记忆就有多少。
“现在还没到幻境的开启节点,不如你我二人对弈一局如何?”对方突然开口提议,颇有点苦中作乐的洒脱。
两人被牢房的石墙分割开来,既然要对弈,自然是盲棋了,燕璟华朗声应道,“请。”
燕璟华幼时是坐不住的性子,后面等年纪阅历稍长才慢慢沉得下心来做点文雅人的事情。
她的棋最开始是和右相学的,可惜右相在她夺得大位两年的时候就离世了。
此后遇到的人要么是不精于此道,要么是太精于此道,以至于每次的结果都是她赢,最后就没了找人对弈的心思。
但是隔壁牢房的仁兄显然在棋艺上已经炉火纯青,燕璟华怀疑他是那种自己左右手各执黑白子对弈就能坐一整天的类型。
每次自己深思熟虑想出一步棋,他就不假思索地报出下一步棋的落点。
都是在心底构建起棋局,凭借口述来对弈,这人愣是游刃有余、一步三算,臭棋篓子凭借皇帝身份横行多年,如今终于碰了壁。
........多少有点她初学的时候被右相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一边毫不留情碾压的感觉了。
如今棋盘上的局势对她很不利,虽然还没输,但和输了已经没区别了。
她有些郁闷,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打走廊那侧拐过来个人,手中拿着个铁棒,把栏杆敲得棒棒响,“三十九,三十九,出来,到你了。”
还没反应过来,燕璟华就发现他打开了自己牢门的锁链。
哦,原来三十九号是她。
守卫催的急,走之前只听见隔壁传来一句,“下次继续。”
谢谢,下次不想再继续了。
她被守卫推搡着前行,最后和一群漂亮姑娘站在了一起,她们年纪相仿,对话中透露出迷茫,应该不是入幻境的修士,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叫来干什么的。
通过身上的衣裳可以很轻易地看出她们家世不一、有好有坏,当然,比她还是要强点的。
幻境给她分配了身灰扑扑的粗麻衣,很能看出来是个刚被人从牢里提出来的犯人了。
守卫把她们一列一列地排好顺序,带给台上看起来颇有身份的老爷夫人们查看,最后他们低着头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会,最终指着燕璟华,“就她了。”
又随手点了四个人,“这几个也一并送去吧。”
等守卫单独叮嘱的时候燕璟华才明白,刚才那个头发稀薄的老头主是这座城的城主。
他的女儿美若天仙、声名在外,结果被魔族三大巨头之一的青魔君给听去了,朝他索要女儿。
城主自然舍不得独女,但又不敢得罪离城池最近的青魔君,于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他准备收罗城中最美貌的女子当成自己的女儿献上。
坏了,身份倒过来了,她成强抢民女里的民女了。
燕璟华不由侧头特意看了眼地上的水洼,水洼倒映出她的模样。
好极了,她的易容被幻境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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