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璟华不是一个剑修,但是在教导秦子臻的时候也有意识地研习了很多剑诀。
请人铸造武器的时候也顺水推舟地选择了最惯用的剑。
她使剑的时候也极具有法修的特点,只是将武器作为法术增幅的媒介,将灵力以剑气的形式挥砍出去,这仿佛显得杀戮也不那么血腥,比起秦子臻那种简洁高效、血淋淋的打斗来说也许更具备观赏性。
但这也改变不了杀戮的本质。
那些被关起来的人看着她手起剑落间收掉一条条邪修的性命,脸色煞白。
他们不知道这究竟是仁慈的好心人,还是想要黑吃黑抢走他们这批货物的另一群豺狼。
燕璟华斩杀帐篷里驻守的邪修,劈开铁笼的枷锁,告诉他们城主府已派人增援,原地等候便是。
她撂下这一句话,转身欲走,却意外地被人喊住了。
少女神色怯怯,却还是鼓起勇气,“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能否知晓您的名号?”
说话的时候她用力吞咽了下口水,紧张地看着这位恩人前辈,明明对方并不是多么具有记忆点的相貌,但却泛着一种不好接近的威势。
“某为西洲元辰仙府弟子。”燕璟华意外地发现开口的人竟然是是白盈。
“元辰仙府.....”白盈低声重复了一遍。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虽然凌深自傲于自己世家出身的身份,对此不以为然,但元辰仙府在普通修士之间还是很出名的。
“仙府...会招收灵根不太好的弟子吗?”她有些不太自信地问。
白盈也算是在凌家长大的,可中下品的灵根根本得不到主家培养。
周围的人也告诉她,这样差劲的灵根没什么修行的必要,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就是了。
就连凌深也和她说,不要担忧修为的问题,有的是延长寿命的珍宝,再不济他也能找到丹药帮她强行堆砌起修为,延年益寿。
因此,她更多的时候是一个旁观者。
看着凌深苦修、看着他初露锋芒、看着他意气风发一战夺魁,又看着他一夕沦为废人。
最后陪着他重新振作起来到禅溪城寻找出路。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有什么瞒得过她的眼睛呢?
她知道他可能有了奇遇,也瞒着她有了小秘密,又或许已经找到了修复灵根的办法。
但白盈已经累了,她不想再忍耐失意竹马的少爷脾气,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维护他的自尊心,她觉得自己仁至义尽,把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
她是他的青梅竹马,但也是个自由的人,又不是凌家的丫鬟!
离开前两巴掌,也是试图打醒仍旧沉醉在旧日荣光中的大少爷。
可是她的人生从凌宅的偏院开始,又终于与凌家少爷的诀别,天下之大,竟一时无处可去。
那么,陈尔琴为了自己的道途干脆利落的退婚,为什么她不可以尝试拜个宗门正正经经地修行呢!
“在元辰仙府,最重要的不是灵根。”燕璟华这样回答她。
元辰仙府是在西洲最贫瘠、遭受着魔修侵蚀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她将西洲圈为领地,用话语、筹码和武力镇压了整个西洲。
别的宗门及其辖域的关系是松散的合作,而西洲与元辰仙府是不同,它们是利益共同体。
每一个城池的城主府就是元辰仙府的据点,仙府享受着最强大的权力,也承担着教化、守护百姓的职责。
元辰仙府即代表西洲,而西洲不会排斥灵根平庸的平民。
在这个曾经被魔修侵蚀过的土地上,心性和意志的坚定永远大于资质。
“多谢恩人前辈告知。”白盈的眼睛亮了起来,里面写满期许和向往。
她顺着人群朝外走,和其他浑浑噩噩不知归处的人不一样,她准备去西洲,奔赴一段新的人生。
“白盈!”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顿住脚步,嘴角微不可闻的下撇几度,慢慢地转回头去,“凌深,有什么事吗?
“你又想要去哪里?难道想要被邪修再抓一次吗?”凌深脸色很难看,气势汹汹地带着质问的口吻。
他是后半夜得到前辈提醒才知道白盈不见的,慌忙混入黑市来救她。
不过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把邪修都杀光了,纵使如此,凌深也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想到如果没能及时发现、如果邪修的手段奏效,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他知道自己白天的话说重了,但无可否认的是,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青梅了。
明明脱离了凌家大院的禁锢、相依为命,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十几年的情谊足以让白盈清晰地解读出凌少爷黑脸下的担忧,她向前几步,能清晰地看见那张脸上自己白日打的巴掌印子。
她笑了起来,拍了拍少爷的脸蛋,语气轻快,“再见啦,凌大少爷。”
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离开,凌深生出了莫大的惶恐,他感觉自己好像永远地失去了什么,伸出手想要挽留,喉舌却没能发出声音。
凌深惨白着脸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散去,城主府的人来来去去地收拾残局。
进入地下黑市后那位前辈似乎再也没开口了。
他颤颤巍巍地在心里叫了声前辈。
无人回应。
*
黑市寻仇的事情屡见不鲜,何况是禅溪城这种三不管地带。
客人看见这头杀了起来也只是低着头避开,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秦家兄弟应对这些邪修还算轻松,论武力有秦子臻招架,论那些邪修的诅咒手段则有秦子湛对付,打起来也没吃到什么亏。
对于燕璟华而言,就更是小菜一碟了,她的咒术还是和上古邪修的手札学的,非要硬说,邪修正统还得在她这呢。
她打翻看守着斗兽场的邪修进去。
后场关押着很多奴隶,他们身上带伤,有人族也有妖族,都被关在单独的笼子里,脖颈上绑着项圈。
有几个看守人正鞭打着两个奴隶,怂恿着他们互殴取乐,甚至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丢在二人中间,想要看一出自相残杀的戏码。
健硕的青年先一步飞扑压到了那把匕首上,率先拿到了武器。
他的对手是个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干瘦少年,只有乌溜溜的瞳仁泛着狠绝的光。
少年像野兽一样飞扑过去,为了争夺那丝生机不顾一切的撕咬起来。
两人绞着对方的脖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少年以腹部吃了一刀的代价夺过匕首,刺向青年的胸口,恶狠狠地连捅数刀。
等燕璟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地上两个血人,而观战的人兴奋地抚掌大笑,高声叫好。
灭掉邪修,这才发现地上那个少年居然仍有一丝生机。
她喂了颗丹药吊住命,准备让禅溪城的人来安置,起身离开。
血泊中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裙摆,满脸血糊的少年艰难地开口,发出微弱的气音。
血污在眼前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他几乎要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孔,只觉得光线亮的有些刺眼,干涸的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或许是那颗救命的丹药起了效果,失去温度的身体一点点地重新热了起来。
他用力地抬起手、发出声音,才让救命恩人注视着自己。
他嘶哑着声音,终于将破碎的词语组成完整的意思,“你....救了我,就是......主人。”
燕璟华冷淡地看他一眼,将长剑归鞘,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师尊,.......欸,这是?”
秦子湛和她碰面的时候,很快就注意到了有个狼狈的拖着躯体一拐一瘸跟在后面的少年,他的身后拖了很长一条血痕。
“你不用跟着我们的呀,在那里休息等城主府的人来安置便是,他们到时候会给你疗伤的。”
那少年倔强地跟在后面,摇了摇头,指了指燕璟华的背影,“救我.....主人。”
“啊这.....”秦子湛有些犯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燕璟华示意他不必理会,兀自朝外走,在路过堆成小山的邪修尸体时顿了一下,抬手从虚空中抓出一团透明的东西。
嗯?她才刚杀完邪修,怎么就有东西当面偷吃上血气了?
才将那团不知名生物抓到手中,诡异而熟悉的感觉就在心中掠过。
储物戒里的《诅咒大全》仿佛很兴奋似地飞速翻动,哗哗作响。
她这是抓了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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