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这是因为沦为祭品面对死亡的命运而潸然泪下?
燕璟华叹了口气,记住了它的花色,有她插手,这次祭祀多半继续不下去,若它运气好或许能幸免于难。
再往宫殿中深入,人的活动迹象多了起来。
墙壁两侧嵌着长明灯,那是以灵石为源的机关造物,需要定期补充灵力,这处灯火明亮,看得出来经常有人使用并且补足灵力。
行至地宫中段,呈现出十字的路口。
左右两翼是长而宽阔的走廊,并排列着若干厢房。
有端着托盘、盛放着礼器的白袍侍从来来往往,就像是为了准备祭祀,直至深夜也不肯停歇。
她没有去两侧有人活动、说话的地方探听,而是凭借着直觉径直往前走。
经过了长而黯淡的甬道,又路过几条岔道,终于看到了尽头的建筑。
那是一间石室,青黑石墙上贴着很多明黄的符箓,她辨认出那是属于上古文字的“封”字。
符箓密密麻麻地贴了整面墙,看起来像是在压制着什么邪恶的东西,但受限于西洲修士的普遍水准,这些东西威力有限,更无法抵挡燕璟华的脚步。
这些邪门歪道的家伙关起来的会是什么东西?更大的大魔头吗?
等进到里面她才发现,这其实是囚室,也仅有一间囚室。
偌大的石室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照明的萤石或灯笼。
冷冷的光束从顶端的缝隙穿过,打在地面的石板上,折射出冷调的青蓝,隐约能看见石壁上用艳丽的色彩涂满了彩绘。
能清晰地看见尘埃与雾气在光柱中缓缓上行。
光线照射不到的死角有个人,明明她进来的时候保持着隐匿身形的状态,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那人却敏锐地别过头来看。
这下燕璟华才看清是个盘膝坐在蒲团上的男子。
披散的青丝逶迤及地,双目被白绫遮掩,隐约渗出些许淡红。
露出来的下颌苍白而憔悴,是一种不见阳光的白,剔透得像玉。
宽大而单调的白袍披在身上,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有青黑的锁链蔓延到衣袍中,随着动作的起伏而拖拽出金石撞响的铮铮声。
燕璟华没再掩饰身形,刻意放大了脚步声靠近。
走到跟前才发现,那锁链竟穿琵琶骨而过,将青年的经脉与丹田彻底封死。
石壁顶端贴了一圈符箓,锁链上也有细密的符纹,唯恐这人挣脱出去。
青年低垂着头,兀自盘膝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封印在这?”
听见问话声,那人下意识地朝说话者看去一眼,就好像眼睛上根本没蒙着白绫一样。
过了好几息,他才冷淡地开口,“外面那些人不是知道么,何必明知故问。”
“不。”燕璟华上手掂量了一下锁链的材质。
锁链仿佛用了玄铁铸造,在禁锢术法的加持下如凝了霜的荆棘,冰冷得刺骨。
她温声解释道,“我非定风城人士,外出云游,无意闯入此地。”
这听起来不太有诚意,燕璟华没说什么我是来救你之类的话,也没有安抚的意味,那人不知是信了没信,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好像不在意她是谁,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青年扬手挥去脸上的白绫,她这才能看清他的容貌。
姿容昳丽、轩然霞举,其仪容之盛,难以用言语表达万一。
苍白如纸的面色并不折损容貌分毫,反倒平添了几分病弱的破碎感,更显得整个人轻灵飘渺,像是无法被捕捉,要随风而逝一般。
最是可惜的是失了神采的眼睛。
浅灰色的瞳仁待在框里黯淡而无光,像是盛不住光似地,如像无底的黑洞般毫无生气,破坏了那副见之难忘的容貌。
就像是看见美玉被磕碰出了瑕疵,燕璟华一时怅然若失,总觉得缺了一记点睛之笔。
似乎目光停留了太久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嗤笑一声,“怎么,你也觉得我瞎了?”
说话的时候青年微扬脸看向交谈之人的方向,他因重伤而显得病弱无力,美人颦眉,神情恹恹,却不令人觉得压抑,反而是少有的多情倦怠。
“没,觉得你长得好看。”
燕璟华正研究墙上的壁画和符纹呢,随口敷衍了一句大实话。
青年神情微微怔,而后流露出怒色,但却因为苍白如雪的面色而少了几分凶相,眼尾上挑着,带着无意识的嗔怪。
语气倒不像起初那样毫无波动了,带了很轻微的讥讽的情绪。
“你应该不是在想拯救这种无聊的话题吧。”
燕璟华很乐意扮演“英雄”的角色,但英雄救美这种情节好歹也要看美人是不是真的险象环生,需要被人拯救。
虽然顾忌着这是别人的地盘,她动用术法没往日那么肆无忌惮,但眼力起码是在的。
这可不算什么小可怜,不过是龙游浅滩、落水凤凰,一厢情愿地想要去感化人家,只会自讨没趣。
她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蒲团上的人。
指节屈起,敲了敲穿刺过脊骨、束缚住手腕,最后长长地拖拽系在石柱上的锁链。
青黑巨大的锁链拷在白皙的手腕上,形成极致的反差,令他发丝如墨、白衣胜雪,整个人呈现出单调到极端的两种色彩。
直到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手出现在铁链上。
染着丹蔻的手像是格格不入的闯入者,抓住铁链、手指一捏,轻易地将链条拧弯,但女子俏皮地笑了下,又将被拧成麻花似的铁链复原成最初的模样。
锁链寒光闪闪,放在高阶修士眼里却像是可笑的玩具。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已经恢复了几成功力,若是我晚点到,见到的恐怕就是个空屋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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