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被残酷地拒绝了,冷水浇头,戚雅馨却莫名地生不起气来。
或许是他的态度过于平和自在,两人说话间并没有太讲究那些弯弯绕绕。
比起落难的大小姐和救命恩人,又或者雇主与打手,更像是站在了平等的地位上,以一种近似于朋友的方式交谈。
真奇妙,戚雅馨竟然发现自己无意识间觉得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所以她没太沮丧,反而耐心地询问起原因来。
燕璟华将木头上的倒刺磨平,乌黑发亮的木剑逐渐在手下成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
于是戚雅馨得到了一个听起来更像是敷衍的回答,不愿意,呆在戚家没意思。
好吧,看这位前辈的性格,得到这种回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呢。
但戚雅馨不想这样轻易放弃,她回想这位前辈展露出来的身手,试图推敲这人的性格。
首先能肯定的一点,这位前辈是易容的,这意味着容貌当不得真。
修士修为愈高,容貌通常更加出色。
倒不是说修仙之人就真能变成天仙似的容貌了。
而是伴随着洗经伐髓,五脏六腑中的污渍与毒素被洗涤,身躯被灵力与药物淬炼后,也会变得远超常人。
哪怕原本容貌平平之人,在修为提高后肤色健康而有光泽、面庞紧致干净,再加上身怀修为带来的自信,放在凡人中绝对能带来鹤立鸡群的效果。
掩藏容貌却故意展露出平平无奇的面庞,掩盖的不走心,这说明这位前辈向来是自信的,易容很可能只是为了避免麻烦。
再则性格颇有些顽劣,喜欢逗人玩,戚雅馨猜测着,或许是个喜欢找乐子的性格。
别的不提,戚家本身就是西洲最大的灵舟航线承包者之一,此外在诸多城市都设有传送法阵。
要数西洲哪儿值得游玩,还得数戚家人精通。
但是西洲的景致真的能吸引到中州富土来的强大修士吗?
戚雅馨深思熟虑,最后灵动的黑眸缓缓抬起直视着对方,红唇微启。
她一字一顿地道,“高人如果喜欢乐子,我那位继承人堂兄最近带回来一位女子,说肚子里是他的孩子,坚持要与这名女子成婚,但我知道,这是我那即将联姻的未婚夫的孩子。”
这是什么猎奇的伦理爱情话本吗?
燕璟华确实被震撼到了,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过去的目光甚至比和匪徒周旋时还要专注。
果然,这位前辈根本不在意钱,心里只有找乐子。
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那就好投其所好了。
戚雅馨微微一笑,颇有几分世家继承人在生意场上的意气风发。
“堂兄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但却还帮着隐瞒,甚至骗过了长老检测血脉的术法。”
她坐在篝火边横倒的树干上坐着,规规矩矩地并着腿,仪态端庄。
眉眼间精致到有些盛气凌人的妆容在火光的闪烁间都多了几分柔和。
“那女子被堂哥百般呵护,现下就在府中,婚期已定。雅馨不忍亲父子间骨肉离散,准备透露孩子生父的身世,不知前辈可有兴趣一同前往观赏这场大戏。”
这就是戚雅馨留给自己的后手。
如果最终家主叔父非要逼她去联姻,那她至少也要搅浑水,把自己那位竞争对手堂哥也给拉下来。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这可是这是家主叔叔先不讲规矩的。
这位大小姐暗中掌控的势力可不像卖惨时说得那样弱啊。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能耐住性子把把柄压在手里,这样的狠绝和手腕,也不是不能搏一搏戚家主的位置。
燕璟华固然性格有点恶劣的成分在,但也没无聊到不愿意帮忙却还是故意给人暗示留下一丝希望的程度。
能留出一点时间让戚雅馨展示自己的筹码和手段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无他,戚家是西洲最大的灵舟航线控制者。
倘若要在西洲建立分支宗门,本土的世家的态度和风向是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西洲的矿产和各类资源又没成精,不可能自个长脚跑了,因此,那些稀矿所在地带早就被本土的势力所垄断。
别的宗门和大世家虽然也眼馋这些矿产,但也不愿意为此放弃灵气充沛的地带,花精力驻扎到这种灵气贫瘠的地段来。
因此,西洲的大世家驻扎数千年,早就根深蒂固,甚至还有几分排外。
燕璟华能预料到,在西洲建立分支宗门分一杯羹的行为并不会那么顺利,和世家家主的交锋也很难平和。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那个位置上坐一个亲近天逍宗的人呢?
她站起身来,将匕首与装剑修随便买的铁剑翻手丢进了储物戒,拿着刚削成的黑红木剑比划了两下。
七叶槐木质极硬,但本身材质所限,难以被打磨成削金断玉、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
何况这是单纯的不带任何修士手段的打磨,甚至吝于用火焰淬炼、金玉镶嵌。
严格来讲,这就真的是一段被打磨成剑形状的木头,甚至不能劈倒小树,在石头表皮破个口子。
当然,这得看使用者是谁,在燕璟华灵力包裹之下,平平无奇的木剑也能挥舞得猎猎生风。
从啥都劈不开的木剑,变成了.....能够伐木开山的木剑?
戚雅馨见了这副表现,心里原本打好的流畅草稿一下子就卡在嘴边了。
她馨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周前辈,您这是?”
“你不是说黄阶灵器在西洲算得上值钱的硬通货么?”
面对算得上看好的合作对象,她耐心地解释两句,“那样太招摇了,我就用这木剑凑合凑合。”
戚雅馨:......
她一时间根本搞不明白,这位前辈是真想要低调还是故意在炫耀实力了。
要是用一把木剑都能杀得人头滚滚,难道不是更张扬吗?
燕璟华自然是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心里咆哮的内容的。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没回头,兀自打量着手中的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用木剑鲨人,这血迹应该很难洗吧?
材质再坚硬那也是没淬炼过的木剑,甚至比黄阶灵剑还要脆弱,不会拿来砍人的时候被捏断吧?
即便是不依赖灵力的剑修,释放剑诀时也得把灵力灌进剑身,七叶槐对灵力的传导效果极差,庞大的灵力一灌,木剑不会直接被撑裂吧?
于是戚雅馨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前辈做恍然大悟状,然后紧接着以指为刃,捏起灵力朝木剑上绘制起符纹来。
自动清洁的符纹、叠加的铁甲咒,以及小型的聚灵符纹。
明明都是灵器上最喜欢刻录的几个常规法诀,旁观的戚雅馨却莫名的觉得这几个符纹蕴藏着比往日更强大的力量。
这还用什么剑,感觉那几层坚硬的符纹叠加上去,似乎直接拿去砸人都可以硬生生把人敲晕啊!
等最后一笔勾勒而成,几道符纹间齐流淌过灵光,汇成完整稳定的结构,最后又慢慢黯淡下去,看起来又是平平无奇一柄小木剑了。
燕璟华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随手将木剑架在肩头。
轻轻挑眉,冲篝火边的戚雅馨道:“走吧。”
走?去哪?戚雅馨因为这话题的快速跳跃而没反应过来。
或许是迷惑的表情过于直白地写在了脸上,燕璟华冲西洲的方向扬起头,“当然是戚家。”
自然的让戚雅馨差点就以为自己先前听漏了,这位前辈早就答应过要陪她回戚家了。
虽然诧异,但身体快过脑子先一步站了起来,也不管沉郁的夜色,语气也因为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兴奋起来。
“好...好的,周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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