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平的心情出奇的好,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大队长和梁书记看见他,却笑得很勉强,觉得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上面的领导却不提一个字,实在是不应该。
这一点,就连况书记和田主任心底也觉得奇怪,不过两人都没有说出口。
有些时候,上头的很多决定自有道理,不是他们可以质疑的。
直到这一天,许报国开着他那辆拉风的吉普车出现在村子里,不少人都围过来看吉普车。
许报国带了不少东西,招呼易云平搬了几次才全部带回家,然后他就把车停在院子外面,自己和易云平进屋去了。
简单的寒暄客套之后,许报国端着手里的茶杯看向易云平,眉宇间多了几分笑容:
“怎么样,这次的事情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没有?”
易云平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喜悦,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分享之人。
他起身,拿了一瓶酒,两个酒盅,给两人各倒了一盅,举起酒盅一饮而尽,一口酒下肚,这才缓缓开口:
“不瞒你说,当我知道上头领导态度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嗡嗡嗡”地叫个不停,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那天傍晚,我坐在院子外面的木桩上,看着那将落未落的夕阳,虽然满脸镇定地在喝茶,但心里头早已经开怀大笑。”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几句话说完,易云平又拿起酒瓶给两人满上,轻轻碰杯,再次一饮而尽:
“许大哥,我很高兴,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这个事情竟然能成!”
许报国仔细观察着易云平的表情,见他一张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双眸熠熠生辉,没有半分怨怼,心底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按照正常程序来说,这个事情应该要给易云平一个说法的。
但是,现在的形势不太稳定,若非粮食增产数量巨大,恐怕今年不少人还要被问责。
“嗯,来之前我爸让我告诉你,国家不会忘记你的。”
易云平笑着摆摆手:“可千万别,忘记吧,还是早早的忘记吧。有句话说的好,心安之处即是吾乡。”
“我亦如此,心安既可,不求他物。”
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他深知自己是块什么样的材料,穿越之后自己只是比其他人多一些远见而已。
但是,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为人处世,都跟前世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今偏安一隅,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就好,太过复杂的生活并不适合自己。
许报国听了这话,忍不住的伸手给易云平竖了个大拇指:
“我爸一直跟我说你是个聪明人,我今天总算是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易云平哈哈一笑:“哪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不过是能稍微认清一点自己而已。”
许报国又喝了一盅酒,放下酒盅看见着空空如也的桌子问:
“如果真有点自知之明,是不是该上两个下酒菜?难不成让我一直陪着你干喝?”
易云平闻言,大笑两声,起身去准备下酒菜了。
许报国也起身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厨房,没一会儿两个大老爷们就各自端着一盘菜上桌了。
一个花生米,一个炒鸡蛋。
“云平,你知道你的这一举动,能救多少人吗?我爸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开会,估计明年开始一些政策就会发生变化。”
许报国夹了一颗花生米吃了,顺手拿起旁边的酒瓶给两人倒酒。
如今虽然建国十几年了,但是国家整体还很贫困,很多人都吃不饱饭。
而且,如今的政治环境复杂,想要改变建国以后定下的土地政策,不是一般的困难。
易云平笑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领导们怎么想,我只知道粮食增收增产,很多人都不用再饿死了,很多人也不用再饿肚子了。”
“这份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于我而言,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这也是我高兴的真正原因。”
许报国举起酒盅又跟易云平碰了一个,将酒盅的酒一饮而尽,眉宇间渐渐露出笑容来。
他知道,今天这一番话,易云平也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才能说出来。
有时候,有些话,只有找对的人,才能一吐为快。
如今又是放寒假的时候,何雨水也进城陪两个孩子,家里就剩易云平一个。
如今许报国来,陪着他喝酒也没人管,两个老爷们一直喝得趴在桌子上,这才作罢。
许报国第二天醒酒之后就回去了,易云平则继续留在村子里整理账目。
再过几天洋柿子酱的订单就要做完了,又到了一年一度分钱的事情。
因为去年有了前车之鉴,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被抓了现行的,分钱少一半,赌博被抓的,只分两成。
所以,今年村子里安分了不少,大家也都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分了一百一十五块钱,把大伙儿高兴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开年正月二十,苗振云病逝,享年五十九岁,走的时候人瘦得皮包骨头。
刘原和梁书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唏嘘不已,两人一起过去上了柱香。
如此又过了数年,何雨水又生了两个孩子,她如今依旧是刘家垣小学的校长。
四个孩子只有两个小的在身边,老大和老二都在城里上中学。
易云平这个刘家垣的会计终于辞去了会计的工作,频繁进城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升,但是物质却是匮乏的厉害。
许报国这个御林军也更加清闲了,而且前两年也找了个大学毕业的姑娘结婚了。
还是真的应了那句话,当你上大学的时候,你的媳妇可能正在上小学。
许报国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他开着那辆军用吉普车到处骚包的时候,他媳妇是真的在上初中。
偶尔喝醉酒了,他也会想起那天傍晚送易云平回家的时候两人说的话。
如今,他活得很好,很精彩,把属于她的那份精彩也活出来了。
这一天,两人开着许报国新买的小轿车,带着易云平考察了城里的几家纺织厂,然后找出了一家经营状况最差的。
苟厂长也是老朋友,前两年玻璃厂倒闭之后,他就被调到纺织厂当厂长了。
“苟厂长,咱们又见面了。”
易云平和许报国两人坐在苟厂长办公室的时候,苟厂长满脸的愁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他那是满是皱纹的脸上被浓浓的笑意取代:
“哎呀呀,可真是好久不见了,您二位可是贵客啊!”
刘家垣的洋柿子酱做了七年之后就没有再做了,苟厂长负责的玻璃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
易云平和许报国脸上也露出笑容来,易云平最先开口:
“苟厂长,咱们都是老相识,我也不跟你说那些弯弯绕,这一次来是想买一批布。”
苟厂长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感情好啊,我们厂如今最愁的就是没有订单啊,你们想要什么布?想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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