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擎看着陈鸣和走向树林深处,正要张口,手腕被人拉住。他侧身看向来人,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梁双双笑着回道:“来送小食。”
见林擎担忧,她继续说道:“阿月在靖国,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陛下和阿兄好像也这样认为,可是公主并不知晓自己的命同阿兄相连,若是万一……”
梁双双捋了一下衣裙,直接坐在木地板上,“我们之所以能顺利离开靖国,是萧子裕放我们离开的。”
“萧子裕?”林擎眸光变暗,“靖帝六子,弘武王萧子裕。”
梁双双看着林中渐远的身影,点头道:“他喜欢阿月。萧子裕愿意放阿月离开,这份情,足以护下阿月平安。”
“嗯?”林擎震惊不已,微张的嘴唇半晌才合上。
“你说过,在你们回汴梁的路上,陈大哥的蛊虫发作过一次。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次之后,蛊虫再也没有动过。”梁双双看着林擎后知后觉的样子,笑了笑,“阿月那么聪明,想必已经知道了蛊虫的事。”
林擎坐到梁双双身旁,想了片刻,才开口道:“那说明萧子裕也会知晓蛊虫的事。”
“我那时不明白,为什么陈大哥那么介意我提起萧子裕。我现在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只见过他一面,可我就是相信他对阿月的爱,矢志不渝。所以,我觉得就算他知道蛊虫的事,也不会伤害阿月。”
林擎皱眉道:“人心难测,更易变。若是两国开战,就不是儿女情长能左右的了。”
梁双双想到昨日在林府外撞见林擎的父亲——林晟。
他也对她说了这句话,“人心难测,更易变。”
梁双双看向林擎,问道:“那你觉得你阿兄会变吗?”
“可公主会变。”林擎不假思索回道。
梁双双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林擎接着道:“或许他们二人再见时,公主已经是他人之妻,是半大孩童的娘亲了。那阿兄的付出又算什么?”
“若阿月没有遇见你阿兄,或许她同萧子裕会幸福。”
林擎皱眉看着梁双双,梁双双笑着回看他。
“林擎,爱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梁双双笑着起身,俯身拍了拍林擎的肩头,“呆木头,你认识阿月那么久,真是一点不了解她。阿月最致命的缺点是……太重情了。可这对萧子裕来说是好事,对陈大哥也是好事。”
“双双。”林擎恍惚道,“我好像从未真正的认识你,你好像藏了许多我不知道的过去。”
梁双双背对着他,走下木台子,“林擎,我的世界和你的,完全不一样。”
她转身看着林擎,眸光闪动,“我今日骑马来的,厉害吧!”
林擎站起,唤道:“双双。”
梁双双笑着说:“你不用走进我的世界,我可以向你靠拢。从骑马开始,我会跟上你的脚步。我们可以并肩而行,慢慢相识,慢慢了解。”
林擎曾向父亲坦白他对梁双双之情,他的父亲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
他说:“感情一事,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旁人又怎会清楚。你们二人能走得下去,为父不会反对。你以为你们最大的阻碍是门第吗?当然不是。是日复一日,是年复一年,是你们自己的心。”
林擎看着梁双双,“我好像明白了。只要一起走下去,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
“呆木头。”
……
靖国,西户京,金莲楼。
虞美人进门看见坐在桌前喝酒的萧子裕,就像看这屋中的花瓶一般,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小红五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也不怕漏了馅。”虞美人关上窗户,拿起桌上酒瓶闻了闻,“霜月夜,不会是我窖中的吧?”
她瞪着萧子裕,将酒瓶“咚”的一声放在桌上,“人家是‘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不是‘你来可我一人偷’!”
她年长萧子裕十岁,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了。
霜月夜不算最合口的酒,却是最合他意的酒。
她叹了一声,坐在对面,“发生何事了,还需你借酒消愁。”
萧子裕倒满一杯酒,抬袖尽饮。
辛辣冰凉的酒液入喉更烈。
“今日她的蛊虫动了。”
虞美人柳眉一挑,“你……强迫人家了?”
萧子裕无奈地看向她,笑着摇摇头,“我很像禽兽吗?”
虞美人撇了撇嘴,“或许是另一只蛊虫有危险呢?”
“不可能。”萧子裕回答的果断,没有片刻犹豫。
“哦?”虞美人勾起一边红唇,“那人到底是谁?是那个丞相之子,还是那个送亲的锦衣卫?”
“姓陈。”
虞美人拧着眉,唇边的笑僵硬的有些假,“该不会是江北陈氏的陈吧?”
一杯酒尽,萧子裕答道:“正是。”
虞美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酒杯被用力的敲在桌上,“江北陈氏……哪一个?”
“不是他。”
虞美人长舒一口气,“我就知道,他那样的人,可配不上这样的姑娘。”
萧子裕问道:“你还想着报仇的事?”
虞美人笑着回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二人沉默许久,虞美人才问道:“所以,她心仪之人是陈一鸣。”
萧子裕倒酒的手一顿,哼笑一声,“他竟连名字都改了。”
虞美人好奇道:“哦?他如今叫什么?”
萧子裕嘴角动了动,一连喝了两杯酒,才沉声回道:“陈鸣和。”
虞美人噗嗤一下笑出声,“你看你,连名字都输人家一截。人家还占尽先机,你拿什么和他比呀!”
萧子裕面色阴沉,他喝了一杯酒,又垂首笑了一声。
虞美人皱眉看向他,“你这苦中作乐,把脑子作坏了?”
萧子裕没有生气,面上反而带了些笑意,“若她对旁人心动了,蛊虫会如何?”
虞美人双眸转了几圈,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子裕,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今日的蛊虫是为我而动。”萧子裕双指抵着酒杯在桌上转圈,眉目温柔,却又落寞。
“同命蛊是情蛊,若是她变心,很可能会死。”
虞美人的话,他早就想到了。
萧子裕将酒杯倒扣在桌上,“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无措之感。”
虞美人见他不喝了,直接拿起酒瓶。
酒劲上头,她双目微红,面色却未变。
她问道:“那你想赢,还是想输。”
轻点着酒杯底的手指停下,萧子裕看向虞美人的目光深沉的吓人。
“若她因蛊虫而死,你就是赢了的。”虞美人勾唇一笑,妩媚的神情中带着毫不遮掩的挑衅,“只有死亡,才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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