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和在快要熄灭的火堆中添了一些枯木,这些枯木有些潮湿,燃烧产生的烟气比先前多了许多。
他找了一块有凹陷的石头,在门口舀了一点雪,放在火堆旁。
石头内的雪很快融化成水,冒出小泡。他伸手搅了一下水面,水温热却不烫手。他解下的掌心包裹伤口的棉布,垫在滚烫的石头外。
他拿起盛水的石头,走到李凤鸾身前,拉过她的手,“洗手。”
温水浇在冰凉的掌心,酥酥麻麻的。
水倒完,陈鸣和抬头看她,见她面色绯红,一愣,“你脸红什么?”
他伸手探了她的额头,并未发烧。
她面上更红了。
陈鸣和看着她红了一圈的耳朵,抿唇压着笑意,将已经不烫手的石块放在她手上,“凉了就扔,我们一会出发,不能等天亮了。”
他捡起一小石头,轻轻弹出,打在梁双双身上。
石头上熟睡的人只是动了两下,未醒。
李凤鸾走到梁双双旁边,拍了拍她的肩头,“双双,醒醒,要赶路了。”
梁双双“唰”一下坐起,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搓了搓眼睛,“吓我一跳,几点了?不对,什么时辰了?”
李凤鸾回道:“还不到丑时。”
“子鼠,丑牛……”梁双双掰着手指,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恍然大悟般喊道:“还不到凌晨一点!那我再睡会。”
“风雪停了,烟气会格外明显,此地不能留了。”陈鸣和解释道。
梁双双十分不情愿的从石头上下来,又伸了个懒腰,抱怨道:“我命苦啊,寒窗苦读都没这么苦。”
梁双双的奇言怪语,二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鸣和并未熄灭火堆,临走前反而又加了一把潮湿的枯树枝。
在半山腰过夜的官兵很快发现山顶上的滚滚浓烟。
萧子裕收到消息后,立刻策马来到山顶。
此时天已经微亮,山顶的火堆早已熄灭。
萧子裕用长剑翻了翻火堆的残渣,他身后,黑衣侍卫跪地说道:“王爷为何肯定公主一定还活着?说不定是前线的逃兵,或是……”
“那个跟她一起跳崖的男人,姓陈。”萧子裕沉声打断了侍卫的话。
黑衣侍卫震惊的抬起头,“那个差点打到岐京的……”
萧子裕黑着脸接道:“江北陈氏。”
侍卫果断说道:“那不能放此人回大卫,他在靖国边境待的越久对地形越熟悉,日后定是大患。”
萧子裕沉思良久,才开口道:“若是他在,李凤鸾断不会死。继续往东搜寻,定要在萧文鹤之前找到她。”
“属下领命。”
黑衣侍卫走出山洞,利落的翻身上马。他吹了一声口哨,带领官兵往东边的小路去了。
逃亡的三人此时已在山脚下的村庄内。
梁双双不知从哪里蹭的一手灰,往李凤鸾的脸上抹了两把,“阿月,你太白净了,这般才像村妇。”她举着手,皱眉看着李凤鸾,“这般也不像村妇啊!像被我拐卖的富小姐。”
李凤鸾笑着拉下她的手,“我把脸围起来,只露眼睛出来。”
“算了,阿月你长这样去哪都是焦点,你就别挣扎了。”梁双双摆摆手,朝陈鸣和说道:“这里的人都认识我,有人问,你们就说是我的哥嫂。咱们先去买点热乎的吃食,往前好像再没有村庄了。”
至于为啥不说是姐妹,梁双双认为能生出李凤鸾这样绝色美人的爹妈,定然生不出她这般模样的矮土豆。
陈鸣和从腰间摸出一片金叶子,明晃晃的金叶子差点晃瞎了梁双双的眼。
“大哥,大方,你是真大方。”梁双不客气的接过金叶子,揣进腰间的小荷包内。
村庄内的村民不多,都在忙着打扫自家小院内昨夜落的雪。
“梁大夫,我家的羊这几日不吃东西,正想找你看看呢。”路边的小院内跑出来一村妇,面上被风吹得红彤彤,嗓门洪亮。她打量着跟在梁双双身后的二人,“这两人是?”
“这我大哥,他们从北面来探望我的。”梁双双伸手揽住那村妇的肩膀,自然的带她转过身去,不让她再看李凤鸾,“王婶,我们要去山上采药,今日来不及看羊了。你自己摸摸那羊肚子,若是空的就强灌些草汁,若是满的就灌水,吐出来就好了。我爹……唉……不说了,我们急着去山上采药。”
梁双双模样颇为愁苦,王婶也跟着忧心道:“老头子病了?那你们赶紧去,我家羊不打紧。”
“等我回来再来看看。”梁双双假装抹了一下眼泪,挥手招呼着二人离开。
李凤鸾笑着看向梁双双,低声道:“若不是我知晓你在说胡话,我怕是就信了。”
梁双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她伸手指着烟囱冒烟的小院,“你们先去村口等着,我去那边那猎户家买点酒和肉。”
二人出村这一路惹来不少人注目。这村庄内的人都熟识,莫名出现两张陌生面孔,颇为惹眼。
这种打量让李凤鸾十分不安。
陈鸣和揽过李凤鸾,将她面容捂在怀中,他低头凑近她,“别怕,今日我们不停,明日天亮前便能回到大卫了。”
“陈鸣和,我好怕,好怕像那次……”
就差一步。
她的声音闷在衣衫内,有些颤抖。
陈鸣和见梁双双背上多了一个竹篓,向此处走来。他拍了拍李凤鸾的后腰,“那就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