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鸾在御花园里捻着鱼食,逗弄水中红色的锦鲤。
一旁的丹霞目光突然戒备起来,急声道:“公主,好像是二公主。”
李凤鸾抬头瞥了眼远处的蓝色身影,“事已至此,她还是没点长进。”
“李凤鸾!”
人还未到,李贤清破口大骂的声音震耳欲聋,“你如今还想着侮辱我!送我一块破石头,就你高贵是吗!”
“那贱婢死都死了,你还能让她诈尸吗!”
李贤清走近,李凤鸾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李贤清险些跌倒。
“直呼本宫的名讳,目无尊长,该打。”
李贤清站直了身子,挺了挺肩膀,“你……你……”
本要破口大骂的话被李凤鸾的目光吓得堵了回去,她本想着索性明日要嫁出宫,今日便同李凤鸾新账旧账一块算。未曾想平日素来隐忍的李凤鸾,当场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一旁的宫人都低着头,装作看不见,不敢出声。
“疯子……”
李贤清嘟囔了一句,红着眼跑远了。
李凤鸾又捻了一些鱼食,扬手挥出,“玉石本无样,全凭外人赋予的样貌。可惜,原本是块好玉的。”
丹霞知道李凤鸾说的是李贤清被众人娇纵坏了,跟着应道:“可惜公主一番苦心了。”
一个尚膳监的太监端着几碟糕点往乾清宫去。
李凤鸾一眼瞥见托盘上的杏仁酥,下意识唤道:“等等。”
“公主殿下。”那太监闻声驻足,俯身行了礼。
“这糕点是送去乾清宫的?”
“回公主,陛下最近爱吃果仁酥,几乎日日都吃上几块。若公主喜欢,咱家让尚膳监再做一份。”
李凤鸾冷声道:“不必了。”
“那咱家先去乾清宫了。”
小太监退下,李凤鸾望着乾清宫的方向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丹霞,本宫身子不适,去唤元太医来。”
“奴婢这就去。”丹霞担忧的看了看李凤鸾的面色,并未多问。
栖梧宫中,元太医为李凤鸾诊脉,眉头紧锁,“公主只是气血不足,臣在公主每日的补汤中再加些药材,坚持服用,并无大碍。”
李凤鸾收回左手,放下衣袖,“本宫最近贪嘴吃了两块杏仁酥,身上起了些红疹,不知是不是杏仁过敏?”
“若是轻微发热,少量红疹,一天便能自行恢复了。若是气短,便要尽快用药了。”
元太医俯身回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看向李凤鸾。
宫中贵人的身体特质在太医院有详细的记载,李凤鸾杏仁过敏的事却是他第一次知晓。而这种食物过敏大多是遗传……
“公主……”
李凤鸾撩开帷帐,看着元太医额上的冷汗,心下明了,“若是本宫记得没错,胡皇后怕是也杏仁过敏吧。”
元太医年过半百,哪里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许是巧合。”
李凤鸾和太子同一日所生,若李凤鸾是胡皇后的孩子,那太子李承嗣便只能是先皇后的孩子。狸猫换太子,若是揭开此事,怕一场是血雨腥风,谁都不得安宁。
“本宫也觉得甚是巧合。”李凤鸾语气平静,“本宫瞧着药膳里,还少了味药。”
“当归。”
元太医自是明白李凤鸾的意思,俯身道:“老臣明白。”
元太医走出栖梧宫时,一身冷汗浸透了内衫,仿若鬼门关走了一遭。
当心中的猜忌得到证实,李凤鸾却还是不愿相信。她幼时两次杏仁过敏,她的母后和元妃都未曾唤过太医,她们当时就知道了真相,却是选择瞒下。可是,若叶皇后知道她是胡皇后的孩子,为何还将叶氏的家产都留给她。
“福满。”
“公主,咱家在。”
“让他们在明日方家的婚宴上加一道杏仁豆腐。”
“咱家明白,这就遣人去玉瑶楼送信。”福满不知李凤鸾的意图,也从不多嘴问,只管事情办成没有。
玉瑶楼是汴梁最大的酒楼,前东家犯事被抓了,家里人便卖了玉瑶楼赎了人出来。若非如此,也不会让李凤鸾百两黄金捡了漏。
这一夜,李凤鸾都未睡。
第二日丹霞进门的时候,就见李凤鸾眼下淡淡青色,看起来很是虚弱。
“公主,可是身体不适?不然今日便不去了吧。”
丹霞将宫装放在一边,拿起梳子打理李凤鸾的长发。
“怎能不去呢?”李凤鸾蹙眉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眉眼间是有三分像胡皇后的。
一个时辰后,李凤鸾梳妆打扮好,穿着嫡公主大衫坐上轿辇,丹霞一身粉色襦裙跟在一旁。
待李凤鸾乘坐轿辇来到承天门时,太子和三皇子李承业已经到了。
李承业是纯贵妃唯一的皇子,李凤鸾估计是纯贵妃让他来为方家撑脸面的。
“皇兄。”
李凤鸾先向马上的太子李承嗣行了礼,朝一旁的李承业点点头,就进了一旁明黄色的皇家马车中。
方家迎亲的队伍在皇城门外候着,为首的正是方家二房之子,方满喜。
李凤鸾见此人模样倒也周正,若非知晓他平时浪荡行径,真要被这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蒙骗了。
李贤清的喜轿到了,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往方家去。街上比宫廷热闹的多,锣鼓喧天,街边百姓的祝贺声此起彼伏。
“喜得贵子!”
“百年好合!”
方府的婢女将喜糖撒向街边,引得一阵哄抢。
方家的喜宴是用心筹备的,李凤鸾和李承嗣是代表皇族来的,已是给了方家莫大的脸面。
坐在方家的宴席上,李凤鸾像是梦游一般,任周遭吵闹,只是呆愣的坐着。直到桌上放下一碗杏仁豆腐,她仿若大梦初醒般,猛然回神。
“阿月。”
李承嗣舀起一块杏仁豆腐放在李凤鸾盘中,将下一块放在自己碗中。
李凤鸾看着他吃下一整块杏仁豆腐,又喝了口茶水,也跟着将自己碗中的杏仁豆腐吞下。
洁白的杏仁豆腐,香甜无比,如同豆腐般细腻顺滑,带着淡淡奶香味和杏仁味。于她而言,却是如鲠在喉。
“阿月,阿月。”
李承嗣唤了几声,李凤鸾才反应过来,“嗯?”
李承嗣见她一直心不在焉,偏头靠近,低声宽慰道:“方满喜与清儿虽不算是门当户对,好在出身高门,还是个庶子。既不会苦了清儿,又不会有太多束缚。”
他说:“你不必内疚,终究是我们欠你多些。”
李凤鸾看向李承嗣,红唇轻颤,“皇兄,我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
李凤鸾走得匆忙,丝毫未留意一旁的阴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