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正值妙龄,因着七八岁被买入府后就分到软姨娘身边,软姨娘待豆沙十分亲厚,所以豆沙性格被养得活泼。
她点了点淮山的小脑袋,打趣道。
“好你个贪吃的淮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就放心吧,跟着咱们少爷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豆沙姐姐说得对,奴才肯定是前世,大前世,前前世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今生才能有幸遇到少爷这么好的主子......”
淮山脸圆圆的,眼睛弯弯,笑起来十分讨喜,加上嘴巴甜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撒,把众人都逗笑了。
外院那两个平常不太听使唤的粗使嬷嬷这时也腆着脸过来了,上前说着软姨娘有福,四少爷有福,四少爷将来必定金榜题名之类的吉祥话。
软姨娘并不与她们多说什么,只微微笑着让豆沙给两个嬷嬷拿两碟外头买的糕点,一包肉脯。
豆沙嘟了嘟嘴似有不满,但还是去拿了分给两人。
“多谢软姨娘,多谢四少爷,老奴日后一定好好当差......”
两个粗使嬷嬷领了赏千恩万谢地走了。
随后软姨娘又给淮山赏了一吊钱,加一大包牛乳糖。
这可把淮山乐坏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又惹来豆沙一阵娇笑。
赏完东西,软姨娘笑盈盈地看着盛明书,道。
“夫人给你的都是好东西,将来你学有所成一定要好好报答夫人,孝顺夫人。”
盛明书听话地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姨娘,儿子记得了。”
“嗯,书儿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对了,豆沙,帮我把首饰匣子拿过来。
“我记得我有一串珍珠项链,夫人喜欢用珍珠装饰鞋子,我争取在年前赶制一双出来,也算是我一点微薄的谢意......”
*
另一边,盛明礼也带着礼物回了他姨娘的院子。
水姨娘住的菩提院十分偏僻,房屋年久失修更显出几分破败来。
院子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花草树木,不过墙角倒是被水姨娘开垦出了几片菜地,种了些绿油油的蔬菜。
水姨娘原是黄雅宁从外面买的良妾。
黄雅宁当年怀第一胎时底下的丫头心思各异,可把黄雅宁气得要命,狠狠发卖了一批下人。
结果很快传出盛家当家主母善妒的名声,黄雅宁无法只得从外面买个良家女子给盛勇做妾,好堵住悠悠众口。
水姨娘就是当时黄雅宁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她模样秀美却大字不识,性格老实本分好拿捏。
刚进府时盛勇图新鲜头两个月歇在水姨娘的院子里,水姨娘肚子争气,没多久就怀上了盛明礼。
后来软姨娘进府,再后来洪姨娘,白姨娘......
盛勇差不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水姨娘。
因此水姨娘早早被打发到府里最偏僻的院落,身边只有一个丫头,连个粗使嬷嬷也没有。
水姨娘就这样带着儿子跟小丫头,像隐形人似的生活在自己的院子里。
后来身边的贴身丫头赎身出府,也无人给她送一个丫头过来补充。
三年前老家的表妹荷花差点被嗜赌的丈夫“租”出去,娘家兄弟求到水姨娘这里。
水姨娘才第一次主动出了菩提院,跟黄雅宁求情买了表妹荷花进府当贴身丫头。
那次也让黄雅宁发觉盛明礼跟盛明书年龄已经四五岁,不好继续不闻不问,便在外院为两人准备了院子。
还给两人各配了2个丫头,2个妈妈,又各买了一个年纪相仿的贴身小厮。
如此,盛明礼跟盛明书看起来才稍微有点少爷的模样。
盛明书算是沾了水姨娘的光,所以一直以来,软姨娘对水姨娘也十分感激。
不仅时常送些生活必需品,软姨娘教儿子识字的时候,也会顺带请盛明礼过去学习。
水姨娘种的果蔬,药草,成熟了也会让盛明礼偷偷送过去一些。
多年来水姨娘看似闭门不出,其实跟软姨娘的关系处得很不错,盛明礼跟盛明书两兄弟的感情也越来越亲厚。
荷花20岁左右,方形脸,肤色微黑,身材消瘦。
她身上穿了件半新不旧,看起来不太厚实的棉衣,因为门口冷风强劲,鼻头冻得通红,只能拱肩缩背,双手不停地揉搓着。
时不时跺跺脚,对着一双粗糙的手哈气,哈出的气就成了一团白烟。
“荷花你不用陪我,快进屋把我那件新棉衣穿上,小心冻着了——”
荷花见表姐担忧地瞧着她,忙摇头。
“不用了,表姐,多动一下就不冷了。”
她是丫头,冬季是有两件粗布冬衣的份例的,表姐更是有两套好料子做得厚实衣裳。
可惜都被那些贪得无厌的人贪墨了去,前头给了她一件旧得不能再旧的袄子,表姐也只得了一件薄薄的新棉衣。
表姐的新棉衣可是要等过年时去前厅吃饭时穿的,她哪好意思去穿?
唉,夫人要是早点清理这府里的蛀虫就好了,她们的份例就不会被贪墨。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最快也要等到立春后才有新衣。
好在如今外甥能去念书了,表姐也有了盼头。
只要表姐好了,她的日子也会好起来。
“你可别硬撑,我想着过几日把夫人前头赏的那匹布偷偷卖掉,到时候再买点好棉花做新衣,你不用担心。”
荷花一听心里感动得不行,想了想还是拒绝。
“礼儿将来念书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不碍事,扛一扛就过去了......”
水姨娘见荷花无论如何也不穿新衣,而她的旧衣最保暖的一件已经穿在自己身上了,其它的跟荷花身上穿得也差不多。
忍不住叹了口气,拉着荷花的手往屋子里走,“我们回屋里等他们吧。”
里屋一盆炭火也没有,只有个很小的炉子上烧着一壶沸腾的水,其实算不上暖和,但好歹没有刀子一般的冷风了。
荷花麻利地拿出两只茶碗,在每只茶碗里放了几朵晒干的玫瑰花,正要倒入滚烫的开水就听水姨娘说。
“把柜子里的红糖拿出来,加到茶里甜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