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二爷来了,脸色阴沉,跟老爸在一边小声在说着些什么。
老爸拍了拍二爷,示意上楼去说,然后两人就上了楼。
我二话不说,冲到了垃圾桶里,拿出了老爸扔掉的那张纸,揉平,看了看。
2004年9月18日
我的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
我看到了手中那张纸,是上海某医院的一张体检单
陈孝东,男,21周岁,下面是一大堆的数据和专业性名词,最终诊断结果:肝癌晚期...
化验责任人:卢从勇
我顿时间全身一阵冰冷,心脏猛然的一缩,反复的看了好几遍...
哥哥...不可能的...不可能...肯定是弄错了。
我的心里一阵狂潮涌动...
我想起了哥哥,总是揉肚子,动不动脸部痛的一抽一抽的样子。
他坐在球场上,拿着篮球,提起膝盖,用力拿篮球顶着自己的腹部...
那不是肚子痛,那是肝啊!
二婶是母体带菌乙肝小三阳,哥哥本来转氨酶就是阳性,这是我知道的,但是当时我也不懂这什么阴性阳性,大三阳小三阳的,就感觉哥哥打架也猛,全身活力,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想到,他这一拖再拖,拖出了这个...被称为“癌症之王”的肝癌?
那一年的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我也知道肝癌,癌症是个什么概念,晚期是什么概念。
我的心一下子冰冷。
可是我也没有敢去问父母,我感觉,他们一直都是在瞒着哥哥和我。
这时候妈接了一个电话下来了,等她挂完了电话,我试探性的问:“妈,哥哥呢,好久没见他了。”
“哦,哥哥在上海看病呢,过几天回来,对了这个国庆节马上给你多请几天假,准备带哥哥出去玩玩,你跟着一起去。”妈慌乱的说。
我顿时间心里一阵堵塞,喘不过气,问:“妈,哥哥他是什么病呀,怎么看了这么久...我想他了...”
“没什么大病啊,就是那个肝炎有点感染,挂点水消毒就好了呢。”妈说道,她说话的鼻音很重,我知道她很难过。
“哦!”我说。
回头到了胖子家吃饭,胖子的爸爸姜二爷,做菜真的是一绝,经常烧饭给我和胖子吃,我那时候最喜欢去胖子家吃饭,姜叔叔的手艺真的不亚于高级厨师。
但是那天,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胖子啥都不知道,在那依旧是眉飞色舞的和我吹牛,往我碗里夹菜。
“我明天就走了,但是还会回来的,你也不要这么难过嘛,我过年就回来了,你看看你都不吃的,这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呢!”胖子对我说,以为我是认为他要去青岛,不能和我玩了,然后我才如此黯然。
他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脑子里,满满都是哥哥的化验单,那不是化验单,那是死刑判决书...
吃到了一半,我感觉桌子上的二叔,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全身在颤抖。
他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将近三百斤的黑道大汉,眼泪汪在了眼里。
“你们两个先出去玩,我们大人谈点事。”姜二爷看情况不对,让我和胖子先出去。
胖子巴不得呢,出去买了一包烟,要和我去上网。
我全程漠然,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来到了网吧,开机都忘了开,直勾勾的抽烟...
“喂,你开机啊你,今天传奇开新地图苍月岛了,裁决爆率很高,快上线!”胖子帮我按了开机键。
“我不想玩了。”我说。
“哎,你这小子...真是的...我明天就走了,你在这跟我扫兴...赶紧的!你是战士我是道士,没有你在前面扛,我打不过呀!”胖子急的拿过我的键盘,帮我要输入账号。
“胖子!”我一把拍在了键盘上。
“干啥啊你?不是,我知道我要走了,你心里不舒服,不过你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啊,半年我就回来了!”胖子问我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说。”我说。
“啥事儿啊?”胖子问。
“哥哥要走了...”我告诉胖子,拿出了口袋里那张化验单。
胖子看了看,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
两人失魂落魄的下了机,坐在了金菠萝沙发上,一人抱着杯奶茶。
“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呢,这...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嘛!”胖子愤愤的说。
“去年走了点点,我不想今年哥哥...”我捂着胸口,像是哈巴狗一般哮喘,胖子拍了拍我的后背。
“哎你别多想了,东哥身体那么棒,他肯定没事的,谁说癌症肯定死人的,那是老年人死亡率高,东哥才十八岁,他能扛你知道吗,对了,换肝技术你知道吧,血型配对只要成功,可以活个二三十年一点问题没有!”胖子尽可能的在安慰我。
“胖子,不要和任何人说,他们都在瞒着哥哥,我们也不说...”我眼睛红红的对胖子说。
胖子点了点头。
晚上,我回到了家里,拿出了点点的手机,终究还是打电话给了哥哥。
“喂,龙龙啊?”哥哥接了电话,声音明显有些虚弱疲惫。
“哥,你在哪里...”我强忍着情绪,尽可能的用平静的语言问他,可是当时我的心一阵阵的痛,痛到我时不时的在咽口水,喉咙几次发痒,差点忍不住就哭出来。
“哦,我在上海呢,这什么几把医院啊,吗的住了半个月了,每天青菜稀饭一天十八罐药,还要吊八瓶水,药吃的比饭还要多,靠!”哥哥笑着和我开玩笑。
“哥...你...你得的啥病啊...”我颤巍巍的试探。
“哎,小病,肝炎发作,最近酒喝多了,医院这边说是突发性感染,没事的,快出院了,哎对了,你在学校怎么样啊?”东哥笑呵呵的问我。
“我...在学校还好吧...还行...”我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哦,那就好,哎对了你可别老乱打架啊知道不,我现在在医院,出了大事,没人帮你平,特么的,我真想拔了管子出院啊...”哥哥笑着说。
哥哥逗我笑,和我聊了很久,说医院的趣事,说自己挂的药水叫什么丹参,黄黄的,跟尿一样。
说自己每天在医院特别无聊,还好给自己换药的小护士长得还不错,上海本地姑娘,水嫩嫩的。
还说自己那天开刀,插了七八根管子,草特么的,跟被人砍了一样,还不带脾气的,自己一边说一边笑。
“哥...那是什么呀...为什么要插管子在身上?”我问
“谁知道呀,医生说是把药水打到体内,把那体内感染的毒给净化,哎管他去了,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哥哥笑道。
我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我知道,那不是净化,那是透析化疗...
“好了行了,我有点困了,这个点必须睡觉,清醒的话会痛,你也早点休息吧!”哥哥说,喘息声沉重,像是在忍着痛。
“哥,你早点回来,我爸妈说了,这个国庆...他们带我们出去玩,你...有想出去玩的地方嘛...?”我眼泪早就模糊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哎,随便啦,到时候看,去海港咱们海边游泳吧,,顺道去琴岛,胖子那小子不是这两天去琴岛了么,他舅舅有渔船在那,走,到时候海鲜吃个够,哈哈!”哥哥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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