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谚宅——
案牍之上的宣纸被风吹乱,烛火明明暗暗,百谚弋宸放下了批改文件的笔,任由穿堂风肆意妄为,吹乱了发丝,烟花的喧嚣从天际响彻整个夜幕。
窗外侧目望去便是漫天的烟花,璀璨至极,五彩缤纷,耀眼而温柔的光映入眼帘。
同一片夜幕之下,不同的身影,在不同的地点望着同一场烟花。
脑海中是清晨月菅鹤眠低头替神篱涟川缠绕吊坠专注的样子,是月菅鹤眠毫无防备的拉起别人的双手,是月菅鹤眠穿越人群的背影,是她从未在脸上绽放过的笑颜。
越是关注,就越是明白,就越能理解书中平行时空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月菅鹤眠。
百谚弋宸的手覆上心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石上村的第一次见面,从来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那是百谚弋宸的私心。
月菅鹤眠专注于一件事的神情,战斗的模样,悲伤的样子,同年幼时的那个幼小而又倔强的身影连接在一起。
“鹤眠,我和你原本应该是死敌才对。”百谚弋宸轻笑一声,眉目间,是道不尽的缱绻。
所有的谜题在见到神篱涟川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所有的疑惑在那一刻全部解开了,这个在平行时空从未出现的人,从未和月菅鹤眠有过接触的人,就是百谚弋宸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
案牍之上,一轮月华跃入茶盏,随着涟漪起伏。
远离人群的屋檐之上,杯中酒相互碰撞,碎了一片月色。
“神篱,我还是第一次在屋檐上看烟花呢!”月菅鹤眠同神篱涟川肩并肩坐着,时不时碰杯饮酒,抬头望着绽放的烟花,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光芒,伴随着一声巨响,开出了一朵朵人间的瑶华。
此番美景,可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说实话,妾身也是第一次呢。”第一次邀人共赏繁华,第一次为一个人晃动心神。
“是吗?那下一次的祭典,我们还要在一起!”几杯佳酿入喉,月菅鹤眠应该是有些醉了,才会变得那么大胆,变得那么活泼,还放出了此番豪言。
神篱涟川盯着酒杯中倒影的身影,过了好半晌才回应道:“嗯,还在一起。”
“所以说啊,神篱,你为什么要当涟漪屋的花魁啊?”熟悉的姓氏,月菅鹤眠肯定会找人调查,才知道神篱这个姓氏是神官世代继承的姓氏。
神篱涟川这样优秀,肯定可以成为巫女,但为什么会流落到涟漪屋,成为花魁呢?
就算是逃婚,也没必要这样做啊?而且涟漪屋背靠产敷屋一族,待在涟漪屋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酒精麻痹了月菅鹤眠的思绪,才导致了月菅鹤眠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哪怕到了现在,神篱涟川也不知道该怎么诉说,过往无法遗忘,但现下,有一人是神篱涟川的听众。
大抵是烟花太过耀眼,神篱涟川才将自己的过往缓缓道来:“妾身出身神官世家,却与众人不同。
妾身自幼便能勘测命运。
母亲很开心,母亲想要将妾身培养成下一代的巫女,但最后却在产敷屋的家主上门议亲之后,她的期望破灭了,因为那个议亲的人选是正是妾身。
妾身自认为能看透自己的命运,一生无忧,一生无憾。
以为妾身的一辈子会和命运中的那个自己一样,但就在这时候,妾身遇上了涟漪屋的上一任花魁,她娇艳至极,有着自己的想法,甚至都规划了未来,有了所爱之人。
那时的妾身勘测了她的命运,她所爱之人就是为她赎身的贵族,可那位贵族并非良人,在未来,那位贵族会喜欢上别人,妾身当时告诉她了,还以为她会离开的......”
因为觉得这样的人生到最后会留下诸多遗憾,所以神篱涟川才会劝说那位花魁,试图偏离命运。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和那位贵族离开是吗?”月菅鹤眠接过了神篱涟川的话,在这个世道,那位花魁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是啊,但是后来妾身逃婚了,还遇上了那位产敷屋的家主,命运告诉妾身,那位家主早就心有所属。”神篱涟川才明白,世人所求,大多总是无奈;世人所求,大多总是别无他选。
表面上的顺遂快乐,不过是遮掩了埋藏在内心的遗憾。
“所以神篱,你是为了想要知道那位花魁为什么知道未来的悲剧,还是选择离开才成为花魁的吗?”月菅鹤眠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思索着神篱涟川的那番话。
可是思索了许久,到底得不出一个答案,只能这样询问。
“也许吧。”神篱涟川仰头,杯中酒尽数入喉。
这个答案,神篱涟川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可以这样做,就这样做了。
神篱涟川隐瞒了一部分的事实,那位娇艳至极的花魁最后被那位贵族送给了另外一位高官,产敷屋家主最终也没有同心上人携手。
命运总是不尽人意的,神篱涟川想要改变,只可惜命运难以更改,神篱涟川这才真的明白自己的一生也不过那般。
可是就算明白,看到月菅鹤眠的结局,神篱涟川总想着可以改变些什么。
“神篱,可也是因为你的这个想法,你的这个行为,我才遇见你了啊。”月菅鹤眠侧目望着神篱涟川那明艳至极的侧颜。
“那确实还是妾身好运,遇上了姬君。”只是一句话,便使得神篱涟川从过往抽离出来:“但是姬君就不好好奇吗?妾身为什么可以观测他人的命运。”
月菅鹤眠倒是没发觉,毕竟自己身上也有异能力,就觉得遇上再奇怪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但是这样的人终归是少数,所以,也是异类。
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个,反而被神篱涟川发觉了不对劲。
在酒精的作用下,脑中的思绪还是有些凌乱,月菅鹤眠好不容易想要为自己反驳,打消神篱涟川的疑惑,就听神篱涟川再一次开口。
也不知道是说给月菅鹤眠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异能力——知天命,何为忧虑。”
是了,知天命,才明白什么才是忧伤,什么才是忧虑。
看尽世间万般苦楚,怎么还能快乐的起来。看尽未来坎坷苦难,怎么又能束手旁观。这才使得神篱涟川变得这般温柔。
这会儿,轮到月菅鹤眠沉默无言了,不是月菅鹤眠认为神篱涟川是假装的,只是在经历过百谚弋宸的自爆之后,就感觉最近拥有的异能力的人原来不止自己一个。
难道异能力不是灾厄,而的被上天眷顾吗?
“异能力——命运编织曲。”礼尚往来,月菅鹤眠也说出了自己隐藏的能力。
耀眼的烟花响彻整个昼夜,月华与灿若瑶华的光芒相互交映,一轮月华映照在心上,回忆刻骨铭心,孑然独行的人终于遇上了心善的明灯。
神篱涟川不知不觉间又饮下几杯清酒,脸上布满红晕:“原来姬君同妾身一样啊!”
神篱涟川举起酒杯,与月对酌:“那就由妾身让姬君再次感受沐浴在阳光里的感觉,这一定就是命运为什么要让妾身遇见姬君的理由!”
“嗯。”
这样亲昵的话语轻飘飘的落在月菅鹤眠心上,月菅鹤眠不免思考这句话的可能性,又想起月菅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哎呀~月菅家的姬君~,月菅家的大人~是在思考什么吗?愁眉苦脸的,都不好看了~”神篱涟川那带着温柔的手拂过月菅鹤眠的眉心,带走了忧愁。
大抵是交代了自己的异能力,神篱涟川就连最后一点遮掩都不愿意遮掩一下:“如果是厌倦了任务,厌倦了死亡,那么就和妾身来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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