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文正在接康婶的电话,全神贯注地听着,并未注意到小张说了什么。
电话里康婶说:“贷款二十万就要进行抵押贷款,小孩妈妈没有房子也没有车子,所以还是贷不了。”
李清文问道:“她妈妈做什么工作的?有社保、保单、公积金也可以贷款。”
康婶说:“她妈妈在火锅店做服务员的,社保公积金有是有,不过交的太少,贷不下来那么多,而且利率也高,已经打消这个想法了,我打来就是给你说一声。”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
挂断电话,李清文轻叹一口气,一阵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有什么烦心事儿吗?”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李清文才回过神来,看大哥一眼:“啊,没有,帮一个熟人咨询银行贷款政策的事儿。”
算了,还是别把聋哑中心的事儿摆到大哥跟前了。
周锡祥没再问。
车里又安静下来。
片刻后,周锡祥提起中秋节那天的事儿:“你陪爸下过棋了吗?”
“啊。”李清文点头,“瞎下了一局。”
她还不知道,自从和周永安关系公开后,周家那一圈叔伯都跑去周春生跟前问她的家世背景。
周春生避重就轻,没怎么提儿媳的背景,倒是把儿媳高超的象棋技艺传了个遍。
周锡祥上次跟父亲汇报工作的时候,正好听见老爸在宣传。
他说:“你那叫瞎下的话,老爸可说不出去,他说你是一点儿也不手软,差点儿让他做了手下败将。”
李清文讪笑了笑,也没有这么夸张。
那天她纯粹是尽力而为,心里深知赢不了周春生,在确保不输得太难看而已。
“大哥还是别取笑我了。”她连周锡祥都没赢过一次,哪能赢过他的启蒙老师。
“不是取笑,是肯定。”周锡祥说:“爸还跟那些叔伯说,等正式跟叔伯介绍你的时候,让你会会他们。”
李清文沉了沉眉。
来周家这么久,她的确还没有正式见过那些叔伯。
这一刻李清文才清醒地意识到,所谓豪门的繁文缛节于她而言才刚刚开始。
车子开出拥挤的路段,很快畅通起来。
窗外,天还是灰蒙蒙的,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刚因为分居而获得的轻松,现在又落下一块石头。
回到霁月府。
李清文进屋搁下包包,换好鞋子,第一时间找小悟空,一楼找了一圈都没看见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担心了,结果在二楼也还是没找到。
“小悟空?小悟空……”李清文不停地呼喊。
樊嫂从厨房钻出来,告诉李清文:“刚才还看到在的呢。”
李清文找的急,情绪上来:“那在哪呢?”
樊嫂吓得忙关了火,也出来一顿找。
李清文站在客厅,环视着家里的每个角落,当注意到窗户是开着的时候,脸色直接一沉。
跑出去了吗?
霁月府外的梧桐树下,静静地停着一辆宾利,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不厌其烦地扫着眼前厚重的雨幕。
老钱看不懂二少爷的心思,忍不住开口劝道:“二少爷,做错了事儿就道歉,太太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周永安俊眉拧起:“你不懂,有些事儿光道歉是没用的。”
有些错儿如果不反省,就会一错再错。
承诺分居半年,他希望这段时间不仅可以给李清文作疗伤用,他自己也能重新审视和矫正自己的行为。
远处三楼的走廊上,李清文探头探脑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悟空突然从田太太家的窗子里跳出来。
李清文抱住,教训道:“你怎么跑人家家里去?小悟空,你这样很不乖的。”
小悟空:“……”
李清文生气道:“下次再跑出去,害我担心,我就把你送人,真就不要你了。”
小悟空:“……”
李清文揉搓它:“还哼哼唧唧,谁叫你不乖的。”
老钱收回视线,看向二少爷。
明明心里有太太,怎么还会跟太太越走越远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开车吧。”周永安目光收回。
车子启动的瞬间,“砰——”地一声。
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划破了雨幕,巨大的声响如同惊雷一般,震得李清文的心猛地一颤。
梧桐树下,两辆轿车撞得东倒西歪,后车逐渐停下,车身微微颤抖,前车则被撞得横在马路中央,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
李清文眼睛逐渐睁大,她不知道为何能在这样的雨幕和薄雾中看清楚车牌,熟悉的车牌号让她一瞬间浑身无力,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混沌。
救护车随后赶到。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尖。
罗子衿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医院,问李清文具体情况。
李清文呆坐在急诊室外,整个人愣愣的,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她身上的衣服还沾着血。
周锡祥和周春生赶到的时候,周永安正好从急诊室被推出来,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沉睡。
医生说:“已经做过全方位的检查,病人目前是脑部有些磕伤,做了包扎处理,然后有些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情况。”
罗子衿:“医生,那他怎么还不醒啊?”
医生:“麻药退去会醒的。”
罗子衿紧绷着脸,脚步疾驰,跟着医生推着儿子去了病房。
李清文在后边慢慢跟着,破散的灵魂仿佛才开始慢慢回到身体里。
洗手间里,李清文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凝视良久。
她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自己的手,可即使是这样,她的手上还残留着血液的热度。
病房里,肇事司机提着水果篮来道歉,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说会承担所有后果。
罗子衿没有说难听的话,但看对方的眼神像已经在问候对方的祖宗。
不确定周永安什么时候能醒来,夜里九点的时候,李清文说:“爸妈,大哥,你们都回去吧,我守着永安,有事儿我给你们打电话。”
罗子衿不肯走。
周春生拽了拽她,又跟李清文交代:“有什么事儿吩咐小花。”
李清文点点头。
周永安脑门包着纱布,均匀地呼吸着,似是睡着了,像小孩一样静悄悄的,闭着眼,安静的脸庞,睫毛浓密又长。
早晨五点,周永安睁眼苏醒了片刻,发现自己身上趴着一个女人,女人明眸皓齿,长发及腰,看上去明艳动人。
随后又禁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七点左右的时候,小花送来早饭,刚进门就瞧着不对劲。
只见二少爷站在窗前,一张脸隐在昏暗里,看不清表情,太太站在床头,神色不安。
“周永安,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李清文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