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除了离婚，什么都答应李清文的时候，李清文居然说——不离婚就离职。
然后去京北，去四大行总部应聘，甚至连应聘哪个职位都告诉他了。
周永安才知道，李清文居然还有这样的打算，更是后知后觉，她并不喜欢做HR。
要是让她知道当初是他拜托Becca姐招纳她进人力资源组，留她在华宇，她估计又要怨他。
周锡祥将笔记本夹在腋下，看了弟弟一眼，这不是新鲜事儿：“年初提过，她想回到业务上，但是华宇的人力资源部一直是她在运筹，我并不希望她换岗。怎么突然说这个？”
周永安咽了咽喉，嗓子有些干涩。
才发现自己对李清文也不是十分了解。
明明看到了她床头柜上那么多的金融教科书，却从未想过她一直有跳回业务方向的想法。
“早上我们浅浅地聊了一下。那依大哥看，以李清文现在的能力，适合做什么业务岗位？”
周永安跟她真正共事的时间也才这两个月，期间的工作交流夹着一个林森，他无法明确判断李清文的资质，还有她现在什么业务水平。
对于能力问题，周锡祥完全没有多想，他说：“除了我的位置，她在哪个位置上都够用。永安，你别小瞧了她，之前我不在的时候，都是她直接代理总裁，事儿办得都很周正。”
说完，周锡祥拍拍弟弟的胳膊，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周永安长吁一口气，静立在会议室，心底的惭愧感像海水一样慢慢将他淹没。
酒吧里，李清文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中，瘦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简约却职业的着装，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既沉重又无助。
一杯鸡尾酒握在她手里，杯中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在还没下班的时候她就从华宇大厦走了出来，刻意避开了周永安，不愿意再跟他一块儿坐车回去。
消息出来的这一整天，她在公司里就像是被剥离了外壳的蜗牛，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朝夕相处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味道，仿佛在说她之前所获得的一切都与“周太太”这个头衔脱不了关系。
能力，在背景面前一无是处。
甚至因为周太太三个字，她的简历连四大行都投不了，大家都是竞争对手，谁知道招聘来的是卧底还是忠臣呢？
几杯鸡尾酒落肚，清醒的神经还没能被麻痹，李清文继续眯着双眼，坐在吧台的角落里要了一杯又一杯。
吧台后的调酒师认出她，带着一丝好奇地打招呼：“你是热搜上的那个周太太吗？”
李清文苦涩地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你认错人了，我姓李。”
调酒师看她喝得糊涂，调侃道：“你老公姓周，你不就是周太太嘛。”
他的话并无恶意，却让李清文的心更加沉重。
“周太太……”李清文低声重复着这个词，这个头衔于她能有什么用处，给她带来的是屈辱和嘲讽吧。
不知道哪张嘴说过一句话：连父母的爱都得不到的孩子，在这个世间也得不到更好的爱了。
太欺负人了。
她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她很懂事，从小就知道讨好着爸爸和妈妈的情绪，以为乖巧懂事就能换来父母的开心，现实却并非如此。
长大后多希望，当时会有一个人提醒她：年纪小懂事不好，是压抑天性承受着委屈。
妈妈身体不好，医生让妈妈每天吃一个苹果，苹果贵，她懂事地从来不吃。
爸爸打了一辈子工，也赌了一辈子，连她大学的学费都交不起，她只能申请助学贷款。学校里一日三餐要钱，她给爸爸打电话要生活费，爸爸说她已经成年，让她自己解决。
小时候懵懂无知，不会感到痛苦，长大后逐渐有了分辨爱和不爱的能力，痛苦也随之而来。
第一次听同学提起自己家爸妈的时候，李清文清楚地记得那种膈应，原来别人的爸妈是那样对待孩子的。
因为没能得到爸妈足够的关爱和关注，李清文在成长的过程中，性格也逐渐变得冷漠和孤僻。
清清冷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她的保护色。
直到周永安的出现，她的生活才出现了一丝色彩，她平淡无味的人生才有了“爱”这剂调味料。
她才发觉，原来掺了爱的世界根本就是世外桃源。
然而在桃源待久了，她还是被送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美女，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一起喝一杯吧？”几个男人的搭讪声打断了李清文的思绪。
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冷漠和疏离，没有理会，眯着朦胧的双眼，继续喝着杯子里的酒。
“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是哪个小明星吗？失恋了还是失业了，跟哥哥们聊聊，或许就豁然开朗了。”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坐下，试图搭上话。
李清文还是没有回应。
另一道男声继续说：“美女啊，对付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恋爱，我对你挺有感觉的，加个微信吧。”
李清文伸手摸出手机。
几个男人嘿笑着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等在那儿。
李清文刷了刷脸，屏幕解锁，却是直接找到通讯录，按下佟晓的电话。
还没拨通，一只手伸过来夺走李清文的手机，摁掉：“别打了，走吧，哥哥直接带你回家。”
李清文已经有几分醉意，她摇摇头：“我……不回家。”
男人们笑起来，哄道：“好好好，不回家，那我们去酒店？”
吧台内的调酒师看着这一幕，担心地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突然，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前。
“干什么，准备把我朋友带去哪儿？”
“你的朋友，她明明是我们的朋友，兄弟，你哪位啊？”
郭弛风看一眼李清文通红的脸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郭弛风一副管定了的样子，悻悻作罢。
周锡祥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凑巧在附近吃饭，赶到现场时，李清文双眼氤氲迷离，已经认不出他。
郭弛风说：“要不是看了新闻，知道她是你弟媳，我还真不知道打给谁。”
佟晓现在在沪上出差，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周锡祥绷着脸向郭弛风道了声谢便准备将李清文带走。
郭弛风说：“刚才她差点让几个男的带走，锡祥，我可不接受你嘴上道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