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忙碌，就像早高峰变幻不停的红绿灯。
新来的实习生在大宾和玥玥的安排下，正在进行公司企业文化培训。
李清文一早就拿到名单，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青春阳光，砺戈秣马。
朝气蓬勃的面孔，让李清文想起刚入职华宇时的自己，那时候的她刚一进来被安排在风控部，当时的吴港生也仅仅只是她同组的前辈。
后来，因为受HR总监玉姐的赏识，李清文被对方连哄带骗地，招揽到人力资源部。
直到后来，看着跟她同一批进华宇的实习生，大部分都没有转正成功，她才知道玉姐并没有骗她。要是她不识时务，继续留在风控部，等待她的结果只会和其他实习生一样。
被淘汰。
曲曲折折走到现在，最难的依然是最开始的那几步。
虽然她现在人还在银行，做的事儿却再跟业务无关，这是李清文迈不过的坎，从年初开始她就在想，今后是继续以HR为终身职业，还是跳出来回到原来的赛道去呢。
下午，李清文到宣讲室，扫视着底下二十二张新面孔，男生女生各占一半，雏鹰们嗷嗷待哺，充满新鲜的活力。
李清文亲自跟他们讲述华宇的历史。
华宇由周春生的父亲周老先生一手创办，成立于建国后期，是国内第一家完全由企业法人持股的股份制银行。
华宇也是一家拥有商业银行、金融租赁、基金管理、人寿保险、境外投行、消费金融、理财子公司等金融牌照的银行集团。
一年前，周永安从金管局离职后，飞去美国的那段时间，据说是去了华宇设立在华尔街的华云投行，具体是不是，她到现在都没拿到那个走后门进来的人的简历。
这些年，华宇银行也在坚持差异化发展策略，在保持零售金融底盘和战略主体地位的基础上，推进零售金融、公司金融、投行与金融市场、财富管理与资产管理四大板块均衡协同发展，不断提升市场竞争力。
说完历史和华宇的战略规模，实习生们的脑子里已经对华宇有了初步的认识，也更有信心地在华宇踏实工作。
李清文说完，抛给他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来银行工作？”
“我有亲戚在银行工作，说银行不错。”
“我想每天数钱……”
“我们家里做生意的，少不了要跟银行打交道，我要是能在银行工作，家里边比较高兴。”
……
都是非常诚实的作答。
主要内容介绍完，玥玥带着他们到各个部门去露面，向他们介绍各部门的老大和主要业务。
大宾趁着在下班前，让他们去行政那儿领取工卡，又将明天的行程安排发给他们。
有个实习生弟弟找李清文打招呼：“姐姐，你看上去比我还小，为什么他们都叫你文总监？”
来的实习生年轻的二十三岁，年长的也不过二十六岁，李清文二十九岁，自然比他们都年长。
“我看起来小吗？”没有女人不喜欢被称赞，李清文微微一笑。
男生叫名字里有个东字，体型看上去很壮，姑且叫他大东。
大东说：“看到文总监，我就看到榜样了，向您学习。”
李清文：“早上别迟到，会扣印象分哦。”
大东：“谢谢姐姐。”
李清文：“叫文总监。”
大东：“好的，文总监您喜欢吃什么水果？”
李清文：“苹果。”
大东：“收到！”
给人机会就是给人希望。
带了这么多年实习生，李清文心中却清楚哪些人最终能留下，哪些人又会被淘汰。
她并非火眼金睛，这种看人的本事也是这几年在华宇历练出来的，有时候因为太清醒，反而让她唏嘘这世道的不公。
明明有些人根基就是差一点，可偏偏就是更主动，更会说话、更热爱打交道，而有的实习生明明根基好一些，可就是腼腆，就是慢热，就是不敢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性格决定成败并不假，但在银行里性格还不是主要因素，最终哪些孩子能留下，家庭背景才是最主要的。
眼看到了下班时间，周永安突然来到人力资源部。
优雅的体态，帅气的外表，魅力四射，他的出现又引起一片不大不小的轰动。
玥玥、大宾和姚倩等众多人力资源组和后勤部的小年轻，已经旁若无人地把视线聚焦在周永安的身上。
周永安走到总监室门口，抬手敲了敲。
还没等里头应声，他推开门：“听说文总监想看我的汇报，现在来一号会议室。”
答辩。
一个试用期员工能不能留下来的最后一个机会。
周永安撂下话，无视周遭热枕的视线，身姿笔挺地抬步离开。
他大概不知道，哪怕自己慷慨地在玥玥身上停留一秒钟，玥玥在辛苦工作一天之后，晚上回家睡觉也能做个美梦。
不一会儿，李清文来到一号会议室。
会议室内的正方形显示屏上已经放映出一份汇报ppt，署名汇报人周永安。
李清文坐下半晌才知道，周永安刚才只叫了她一人。
“什么意思？”要是敷衍塞责，她干脆也不要听。
周永安手里端着咖啡，漫不经心地站在桌前方：“不明白吗，你要赶我走，我现在给你述职啊。”
述职汇报通常要叫上直属领导，周永安的直属领导是周锡祥。
李清文：“去请周总过来，他得在场。”
周永安：“这点事儿就别耽误周总的时间了。你看是自己看，还是我讲？”
周锡祥对于周永安是留是走早已表态，李清文看着面前的男人，思忖片刻。
算了。
“你开始吧。”
周永安放下咖啡，然后面朝显示屏，手里拿着翻页笔，开始讲述。
“华宇现在最大的三个问题，从紧急程度来说，第一个就是数字化改革，这个也是我们……”
周永安工作的样子，认真，严肃，汇报和分析问题也有逻辑，有理有据。
演示的时候，节奏分寸拿捏地也很好，完全不像平时对待生活那样轻佻，给人纨绔散漫的感觉。
难怪老吴和老徐，还有大哥，都在替他说话。
这是李清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能力有所误会。
诚然，她对周永安的认知存在固化思维，因为周永安惯常站在风口浪尖，在新闻上一直是情场老手的形象，是成天围着女人打转的人设，让她几乎快忘记他其实也有真才实学。
本来就是以金融专业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身份毕业的，专业能力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能力问题本就不是赶他出华宇的真正原因。
周永安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目光盯着在位置上发呆的李清文。
端起咖啡喝一口，周永安勾手敲敲桌子：“在想什么，是我讲的不够好吗？让文总监还有心思放空。”
李清文收回神思，羞赧道：“你继续吧。”
周永安才又开始，继续滔滔不绝地，接着前面的，一直讲到最后一页PPT。
他的PPT内容并不多，看得出来是草草写的，演绎却十分加分，精彩到李清文听后不由得想要鼓掌，又有意识地放下了手。
“说的很充分。”李清文首肯道。
周永安一点儿不谦虚：“这个程度，让我顶替大哥当总裁，都够格了吧？”
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清文提醒他：“小心隔墙有耳，以后这话少说，要是被有心的人听见，会揣测你们周家兄弟阋墙。”
到时候遭殃的又是华宇。
周永安无聊地摇头。
来华宇的第一天，老梁的确给他打电话问，是不是从美国跑回来争家产的。
“那真要是跟大哥争，你会站在我这边吗？”周永安突然很想知道，望向李清文的眼眸染上一抹深沉。
李清文没有回答他的话，很无聊，她合上笔记本。
周永安朝她走近。
刚才在他演讲的时候，就看她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划来划去的，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伸手一掏，李清文反应不及，被他顺利夺过笔记本。
“在画画吗，我讲得这么精彩，你是完全没听吗？”那口吻，仿佛班主任发现学生开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