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献音送完年礼回到家,先捉住小崽子亲亲,
“阿嬷说任务完成了,快叫姑姑看看小屁屁打红了没。”
拉开裤腰一看,光洁如初,了无痕迹,再看眼睛,眼睛是红的,“这怎么屁屁没事,眼睛倒成了兔子眼了?”
苏琴笑着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小蝶紧跟着告状:“妹妹今儿哭丧,说阿嬷死的好惨,多不吉利了。”
苡灵反驳:“哭丧就不是哭了?”
苏献音把嘴一抿:“好了,不许再说这些忌讳话。走,咱们上街买年画去。”
二十八,贴嘎嘎。
腊月二十八一早,打好了浆糊,就开始贴对联了。
旁人挑的都是财源达三江,平安富贵花之类的,苡灵倒是挑了幅特别的——竹宜着雨松宜雪,花可参禅酒可仙。
横批,竹报三多。
喜欢的很,亲手贴在自己的东厢门口。自比为雨竹,师父是雪松。
贴好了对联年画,再挂上大红灯笼,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一下子就来了。
蒸完年馍打油锅。
婆子的故里在东都乡下,她们那儿打油锅还跟京城不太一样。
除了炸麻叶、炸花生米、方块肉外,还有荤素丸子、小酥肉,排骨鱼块……
等炸完堆进几个大盆里,冒尖的高。
吃的时候,搭配配菜放进一只只小碗里上锅一蒸,就是传说中的“蒸碗”了。
在厨房里头,生产线分工不同,大人小孩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
苡灵负责用大笊篱捞肉控油,捞着吃着,吃着捞着。刚出锅的肉食外焦里嫩,脆香脆香。
年三十,包饺子。最早的时候,苡灵负责玩面。
偷了一坨面又捏又捶又打,玩的乌黑。
阿嬷看不过去,揪她过来学包。聪明娃包了几个就掌握诀窍了,原来啊,不能上去就捏,而是要把夹进皮儿里的馅当成一个整体,当成一个“珠子”,再兜着那面皮一扯一扯,尽量去了解面皮的面性,慢慢的,就能把饺子馅完全裹住了。
前面几个都是软趴趴的躺在锅排上,跟菜盒子似的,
后面几个已经能站起来了。
在越来越浓郁的年味之中,万树花炮吹着号子升上薄暮,在半空之中炸成丛丛金雨。大年三十的团圆饭,也要开场了。
此时,千里之外的西宁郊野。
一队刚刚打了胜仗的西宁军,正在雪原上安营扎寨。
雪虐风饕,士兵们脸颊皴红,手上耳上,生了重重的冻疮。
军奴们就更惨了,没有披风盔帽,就裹着一身儿老棉布破袄,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里缩头缩脑。
苏无鹤凑到火头军那里,挨着柴堆坐下了。
借着火光,从怀里掏出一枚硕大洁白的狼牙,用小刀一点一点的雕刻着。
一个时辰前,他刚刚接到了脱离贱籍,允准回京的旨意。
过于大的喜悦反而叫他平静万分,仿若一时间不敢置信。但还是默默的,下意识的,为妹妹准备起了小礼物。
这枚狼牙就是小礼物了,等雕刻完毕,可以当成项链坠子戴在身上,一是特别的装饰,二是万一遇到危险情况,可以防身用。
噌噌噌,细心雕来,再噗的一吹,把沫子吹掉。
心里还笑说,这匹狼真是死得其所,除了狼牙当成礼物外,狼皮还做成了坎肩穿在身上,狼肉和几个伙计们饱餐一顿,真是一点都没作践。
近四年的军奴生活,他学会的最大本事就是生存。
怎么在战争里生存下来,怎么在层层欺压的军队里生存下来,怎么在这穷荒绝徼之地生存下来。
他的手指甲里全是黑泥,嘴唇干裂的欲要出血,枯黄的发髻像个草团子,在头顶摇摇晃晃。
“苏无鹤!”
有人喊他,他连忙把狼牙和刻刀藏好,带着笑脸迎了上去:“魏夫长,叫小的何事?”
那人伸臂一指:“今晚上军粮不够,又风雪骤来,没有猎物可打。你去马棚一趟,把喂马的红薯扛回来两袋,咱们只能拿这个充年夜饭了!”
“喏,小的领命。”
苏无鹤一拱手,小跑着去搬红薯了。
顶着蓝盈盈的风雪跑到马棚,一眼看见将军站在前头:“陈将军,您怎么不在大帐歇着,到这背地里喝风吃雪呢?”
陈将军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顿了顿,开口了:“背地里好啊,方便行事,本将军就算杀了你,也无人知晓。”
苏无鹤心头一沉:“将军何意?缘何要杀小的?”
陈将军拍了拍佩剑,反手一指马厩:“要是想活命,就把里头那个老东西放了。”
苏无鹤大惊。
这出生入死的一场仗打下来,俘获了敌军的三员大将,最老的那个,可是回鹘的王爷。
“您这,放了他岂不是放虎归山,战事也永难消停了。”
陈将军哼笑一声,心说这就是本将军的用意。只要战事不停,西宁军就永远不会走到良弓藏,走狗烹的境地!
眼见苏无鹤不动,陈将军作势要拔剑,“看来,你要抗旨不遵了。”
苏无鹤紧紧的咬了咬牙,无奈的走到马厩里,为那老王爷松了绑。
等到老王爷骑上一匹快马,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的时候,陈将军沧浪一声拔出了剑,厉声大喊道,
“来人!苏无鹤私放匪首,把他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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