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爷自知大祸临头,提前遣散了所有家奴。”
“可我爹说,此身蒙受苏家救命之恩,又已随了苏姓,那便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鬼。”
“老爷被判了斩刑,阿爹感叹老爷冤枉,便带着几个忠心的家奴去劫法场,而我负责在场外接应。”
“大家知道,此行胜算寥寥,近乎于无。”
“可有些事情,就算是失败也要去做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小姐应该是听说了,阿爹他们被乱刀砍杀于当场,而我也在打斗之中伤了右手。”
“所幸劫了匹快马,留下一条命来。”
“这四年来,到处躲藏。右手废了一半,使不动刀了,也做不动什么力气活。但我心里存着一口气,就开始练习左手,如今我这左手不比右手差。”
“今年年头,冷不防发现官府的缉凶榜上将我的画像撤了,兴许是放弃缉捕我这个小角色了。”
“然后我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寻找苏家剩下的人。”
“查访后知,夫人在老爷被处死的当天就撞了墙,小公子流到了西宁,小小姐入了教坊,只剩下小姐您一个人好好的。”
“起先呢,是寻到了您夫家,东都,得知您和离了。”
“也猜着了您和离的原因,当时家中遭到这么大变故,那王郎就困着你,连兄长的最后一面都不给见。”
“这又赶到京城。”
“京城大呀,又不敢在宫城外等您,正苦思冥想呢,随身的荷包里突然掉出来一张字条来。”
“这字条是当年老爷添置了这处宅子后,派我爹送家具的时候写下的。”
“当真是起了大用,这便寻了过来!”
一席话罢,苏献音揩掉了两眼泪,紧紧的握着苏琴的手,“现在终于到家了,从前你是护院,今后还是护院,咱们苏家还在。”
苏琴重重点头:“好,好……”
婆子和小蝶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苡灵搬出了两壶酒,一家人热热闹闹,聊得火热,饮了个大醉酩酊后,月亮已经过了树梢。
东厢房没打理好,苏琴和小蝶一起宿在西厢。
其余三人睡在了正屋卧房。
苡灵跟姑姑睡床,婆子睡在隔间的榻上。
瞌睡虫爬过眼皮,苡灵很快就沉沉的睡着了。可由于饮酒太多,身体想去撒尿,但此夜突然降了温,还刮着呜嚎的大风,精神上就犯懒不想动……
尿尿小人和睡觉小人开始打架,
打着打着,就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找到厕所了,人也就坦坦荡荡的尿了……
哗啦啦,哗啦啦,一股暖流流向全身,
咦,这被窝里怎么越来越暖和,真舒服!紧跟着睡的更香了!
直到苏献音被一种冰凉潮湿的感觉湆醒,
掀了被子,点灯一看,当即朝她的小屁股上扇了两巴掌:“这么大了还尿床!”
苡灵被打醒,在训斥声中哼哼唧唧坐了起来,
揉揉眼睛,适才发现身处河泽,被子褥子全湿了……
“这是怎么回事?涨水了?”
苏献音被气笑了,指着一团尿洇,“你闻闻!”
婆子听声,抱了几条新铺盖过来给换上,“您别怪孩子,十来岁尿床的大把。书院里头住宿的孩子,那褥子底下都是发霉的,为啥呀?还不是尿了床又不敢说么,硬是给暖干的,哈哈哈。”
苏献音笑了两声,
但看见苡灵穿着个湿裤子站在床边的癔症模样又来了气,
伸手给扒了,“尿湿了就不用再穿了,光屁股罚站,不许睡觉!
婆子咂着舌,“得了得了,”紧忙给她换了身干净睡衣,复又推回床上。
苏献音摇头:“你就惯着她吧。”
婆子只是笑:“娘子年轻气盛,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啊,再回忆从前对孩子又打又骂,那只剩一个后悔。”
再次躺下,已经过了最瞌睡的当口,
黑瞎瞎的夜色中,主仆两个想起了什么,又接着小声聊起了天。
苡灵也没睡着,只是侧耳倾听,可突然之间,就在呼号的大风中提取到了不同的声音,
嘎吱吱,嘎吱吱……
霎时间瞳仁一缩,糟了,是贼踩过屋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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