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月强撑着身形,倔强地看向盛青山。她红着眼,仿佛无声的控诉。她是盛家的嫡女,他嫡亲的妹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然而盛青山对宅院之事,尤其是女眷间的龃龉,毫无耐性。他向屋中的下人挥了挥手,语气冷漠而决绝,“将小姐带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府。”
“哥!”盛青月惊呼,她两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吗?她利用你的心意,将你玩弄于股掌,你莫非真的中了邪!”
盛青山眉头紧锁,浑然忘了伤势,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她,“我说过,我盛青山只有她一个妻子。我出征时便嘱咐你,善待你嫂嫂,要敬她如敬我一般。我与她的事,轮不着你来置喙。你今日口出恶言,实属逾矩,理该深思反省。”
“她不是你的妻子了!”泪水夺眶而出,盛青月甩开女婢的手,气急败坏道,“盛青山你糊涂了!你忘了你身上的责任?盛家的家训全不顾了吗?!你怎可为一个女人昏了头!你们义绝了!她为别人生了孩子!娶妻当贤!她哪里当得起!”
“够了!”盛青山怒不可遏,随手抓起床上木枕,猛力掷出。
木枕划破空气,重重砸落在盛青月脚边,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了一地,吓得她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婚期将近,你安心在家待嫁,勿再多事。”他背过身去,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你若再敢对她不敬,莫怪我无情。”
一行人哪里还敢再留,除了服侍盛青山的两个小厮,皆护着盛青月离开。
盛青山伏在枕上,经过一夜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裂开,殷红的血珠缓缓渗透出洁白的里衣。
两个小厮想劝又不敢劝,抓耳挠腮地看着我。
“去取热水、换洗衣物。”我轻声吩咐,两个小厮如获大赦般跑了出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房中很静,静得能听见院中不知是谁刻意压低的哈欠声,和着洒扫声此起彼伏。
我缓缓走到床沿边,背上已映出一片片血渍,伸手去解他衣上的系带。
盛青山将脸埋在枕头里,忽然攥住我的手,不说也不动。
与此同时,心中隐隐泛起千丝万缕的痛,像被无形的网束缚,连呼吸也牵连着。
“盛青山,”我一连深吸几口长气,仍无法缓解心头的痛楚,不得不俯下身去,轻声劝道,“人都走了,你还气什么?谁家兄妹不拌嘴,我与兄长也吵过……”
等了等,见他纹丝不动,我试图挣出手来,却被他更紧地扣在胸前,力道之大,几乎令我身形不稳。我不由嗔怪道,“你倒是说话呀,你这样生闷气,害我也要跟着疼,我要喘不上气了……”
比起锥心之痛,这痛感着实算不得剧烈,却犹如千钧重石压在心上,密不透风,让我难受得想哭。一种无力感将我紧紧包裹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我何其无辜,要受你们兄妹两份气。要不你把她叫回来哄哄吧,我全当不知道。盛青山,我真的……”我靠着他肩头倒下,近乎哀求,“难受……”
盛青山终于有了反应,猛然抬头,对上我满是泪痕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心疼,撑起身子,急切道:“文君!”
心头一松,我如释重负,温热的泪水再次滑落,有气无力道:“你莫生气了吧,我心里难受极了。我知你就这一个嫡亲妹妹,总有法子哄好的。”
盛青山摇头,自责道:“怪我,是我大意。”他将我手掌覆于他胸口,感受到他结实有力的心跳,似是带动着我的,“你可好些?”
约莫缓了一炷香的功夫,我才恢复了些气力。
盛青山未许两个小厮进来,所以即便肩并肩躺在一处,也未让我难堪。
“这蛊还是解了吧,”我心有余悸,“你这般气大,难道往后朝上与人吵起来,我在这里也要跟着心痛吗?”
盛青山幽幽地望着我,语气莫名,“若所有情绪都相通,岂不成了疯癫?”
关心则乱。我恍然大悟,又不禁疑惑,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即便知道又如何。
他亦没有解释的意思,闲聊一般说道:“倒也不必将这蛊虫看成诅咒,传闻大祭司都是良善之人,既为同心蛊,本意是祝福。记载同心蛊只有一对,代代相传,只是世上难得有心人,渐渐束之高阁罢了。”
“既是祝福,还有什么用?”我好奇追问。
盛青山眼底划过一抹微妙的情绪,“除你知道的,还可疗伤、延年。”
回想他方才的眼神,我顿时明白那是怎样的方式,犹如针扎般缩回手来。
盛青山伏回枕上,语气散漫又无奈,“是你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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