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石询问是否传饭,适时打断了我与他的谈话。看书时不觉得,此时确实饥肠辘辘,自不会拒绝。本该让林生进来为他穿衣,但眼看林生一脚差点踩在他的伤脚上,我连忙制止。只让他将衣服拿来。
吕伯渊的衣物用熏香熨过,不似世家公子们常用的檀香,而是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犹如雨后松竹的气味。甫一掠过鼻尖,清新淡雅,令人心旷神怡。
平时虽也能隐约闻见,但不会离得这样近,我本能吸了吸鼻子,很快为他穿好外袍,系上玉带。他身量修长,此时挨近站在面前,才发现他比我高出一头还多。
吕伯渊垂眸轻笑,仿佛前两日的争执从未发生一般。
我佯装恼怒,瞪他一眼,呛声道:“笑什么?这会儿就不怕我讨巧卖乖,故意来套你的话了吗?”言罢,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吕伯渊闻言,嘴角笑意更甚,语气温柔:“是我情急失言,惹恼了你,将那几本医书当做赔礼可好?”
我挑了挑眉,当初我求他借阅都不肯,害我逐字逐句辛辛苦苦抄录下来,前几日才将它们全本抄下。这会儿又轻易送我了?分明是要气我,“你舍得当赔礼,为何当初不肯让给我?害我抄得手疼。”
“你若嫌弃,那便挑你想要的。”他轻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几分深意,让人捉摸不透,“只要你不气了就好。”
果然心思多变阴晴不定,我上下打量他,“不怕我居心不良图谋不轨了?”若有的选,当然还是要医书。若将那孤本送给师父,不知他老人家会有多高兴呢。
说话间,林生已将他扶到桌边坐下,又拿了书案上的匣子过来。
吕伯渊屏退林生,向我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封叠一封的信件,“这是近两日传来的消息。”他用行动给予我答案。
我愣了愣,虽然好奇,但仍将匣子合上,“朝堂之事,与我无关。”
“是。”吕伯渊深吸一口气,目光深邃而坦诚,“但我想让你信我。”
“我一直相信你。”我直视他,语气诚恳。
他摇了摇头,“只除了盛青山告诉你的?”
我抿唇,不愿与他再为此事争执。
“盛青山心思深沉,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我虽尚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他所行之事,必有图谋。”他眼中流露出深深地无奈,“他乃朝廷脊柱,我不会构陷他,可我不得不防。”他的语气越来越沉重,神色也沉重起来。
我望着面前的木匣,十分犹豫。忽然不知是该听盛青山的远离朝堂能令我心安,还是吕伯渊这般和盘托出让我更踏实。
此时我仍有选择。我可以选择躲得远远的,让去他们做自己的事,然后接受最后的结果。可扪心自问,真的能坦然接受吗?也可以选择将一切看在眼里,或许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我就能亲眼看着另一个被害吗?
我总是埋怨他们将我蒙在鼓里,可真若让我选择,我该选什么?如果盛青山与吕伯渊真的只能选一个,我该选谁?如果这些选择里,有萧景宸呢?
屋中一时静默。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原来我没有我想得那么勇敢。
“我相信你。”我缓缓抬眸,望着吕伯渊,目光交汇,他眼中有不解和担忧,“我不想叫你为难。我不想让自己为难。”话音落下,我将木匣推至他面前,“你做你该做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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