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下人看到王氏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心中便知道夫人此刻的心情一定不好。
回话的小丫头更是害怕得不得了,大气都不敢喘,只是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丝的异常表情都不敢表现出来。
在她们这些下人的眼里,太太是一个面热心冷之人,别看她脸上对人热络,一副大方和善的模样。
但只要他们做的稍微不顺她的心意,她便会动辄打骂。
被捏住全部身家的他们,自己也不敢告状。
这些年来外界或许不知,但王氏身边的人都清楚,太太其实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般好说话。
王氏本就憋着一口气,见到眼前的丫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茶盏径直朝对面的小丫头扔去,小丫头不敢躲闪,茶盏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臂上,随后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滚烫的茶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袖,透过单薄的衣衫灼烧着她的皮肤,而她也只是惶恐地跪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滚出去,碍眼的东西”
小丫头如蒙大赦一般,膝行退了出去。
王氏身边嬷嬷,见自家夫人火气这般大,连忙又倒了一杯茶上前劝道:“夫人,何必与这样没有眼力见的东西置气。”
“你若是觉得她碍眼,随便发卖了便是,免的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王氏接过嬷嬷递过来的茶盏,叹了一口气,“嬷嬷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明知道我在气什么。”
“老爷表现的也太偏爱了,他一个做长辈的,儿子回来还亲自迎出去,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偏爱老大!”
“他何时这般对待我的二郎?”
嬷嬷劝道:“大少爷,平日里在书院读书很少回来,老爷得知大人少回来高兴,这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老爷将二少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显然是要将家业交给二爷的,二爷是他亲生骨血,夫人您放宽心便是!”
王氏听到这话,立时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上,她冷哼一声,“经商能有什么前程。”
她是老爷的续弦,自己的儿子也是他的骨血,可在王氏的眼里,钱老爷子却是一个偏心的。
明明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他却肯花重金将钱风送去云山书院求学,尽力培养他成才。
而他的儿子却是能跟着经商。
两相一对比,王氏只觉得丈夫对自己所出的儿子不上心,心中也是十分不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二爷于读书一事上远不及大爷。
嬷嬷看来,倒不如跟在老爷后头管理家业,总归比白白蹉跎了人生,到时候一事无成的好。
只是这话嬷嬷可不敢明说。
嬷嬷看着神色晦涩不明的王氏,有心安慰道:“铺子里的管事最是精明,如今二爷跟着老爷后头管理家业,以后也更容易掌控者这些人。”
王氏听罢,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主仆两人正关在房中说着体己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动静。
不待王氏要发火时,钱浩便从外面大踏步进来。
王氏见到儿子回来,立时收起怒容,满脸笑意的应了上去,“你爹不是派了活儿给你吗,这时怎么回来了?”
钱浩很没有形象的瘫坐在躺椅上,脸上全是汗。
他很是不满的嘟囔道:“娘,爹让我去田间巡视,这些活儿不都是由管事在做吗,这么热的天,谁受得了这罪啊。”
王氏听罢,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她心疼儿子这么大热的天,竟是被派去做这样的苦差事。
她又生气丈夫不是说要让儿子管理家业吗?又为何要让儿子去田间巡视。
她皱着眉,很是不悦的道:“怎么就让你去田里了呢?你爹也真是的,这大太阳底下,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王氏边说边用手中的手帕给儿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眼中满是关切和心疼。
钱浩转了转眼珠子,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狡黠。
他坐直了身子,语气恹恹的道:“娘,您也知道爹那脾气,他总是觉得咱们家的生意不能单靠那些管事,也得让咱们这些做儿女的亲力亲为。”
“可您看看这天气,热得跟火炉似的,田里那活哪是人干的?”
“要不娘跟爹说一说,让我先待在铺子里头,先跟着掌柜学一学,好歹还能学点生意经,以后也能帮衬着家里不是?”
王氏是个心疼儿子的,自是不可能让儿子这般热的天还在地里头劳碌。
且他们家也不是那等需要地里刨食的人家,哪里还需要浩儿吃这等辛苦。
她心中很生气,面上宽慰儿子道:“回头我就跟你爹说,不让你去读书也就算了,还让你去吃这苦,哪有这般偏心的道理。”
钱浩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他知道她娘是最疼他的,只要她肯帮忙说话,那他爹也不好勉强于他。
他连忙站起身来,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王氏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中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宠溺。
她嗔怪的看着了眼儿子,“我不疼你谁疼你,这个家你爹尽偏心你大哥,何时记得过我们母子。”
钱浩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自小他读书不如大哥,做事又不够踏实,在他眼里他爹一直喜欢大哥甚过于他。
要说心里不嫉妒那是不可能, 好在在这个家里还有人护着他。
只要他娘还在,在这个家里他总归不会吃亏。
钱浩一脸孺慕的道:“我有娘疼爱就行。”
王氏听罢,心疼的不行,更是觉得方才答应儿子说项的事情没有错。
她的儿子怎么能和老农一样在田间劳碌。
钱浩心中得意,他就知道他如此说,他娘就会护着他,有他娘在那他爹必然会因此退步。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王氏便道:“你大哥回来了,现就在你爹那里,你也去看看。”
两人的年岁相差不大,自小也总会放在一起比较,加之王氏一直在儿子面前鼓噪,兄弟两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再加上他是从田里私跑回来的,他自是不愿意这会子去找他爹面前找骂。
钱浩想也不想的道:“我陪着娘,省的爹一见就训我。”
王氏一听心中也不愿儿子当着外面的面被骂,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