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遒劲有力,没有落款。
但林嘉欣知道,是江淮初送的苹果,也是他留的字条。
说起来,他确实很久没来烦她了。
那天把银行卡还给他时,他没说话,甚至头也没抬,接过直接塞进口袋。
自从那天在食堂不欢而散后,江淮初好像真的在严格执行自己说过的话——不会再来烦她。
他很久没过来开会了,食堂偶遇也主动避开,连上下班路上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倒是林嘉欣有点不习惯。
出小区时,她会下意识看看他在不在红绿灯那。
等红绿灯时,她会扭头看看附近有没有他。
听到会议室有动静,她也会抬头看看是不是他的团队。
才短短两个月而已,他却在她生活里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林嘉欣愣神几秒,拿起苹果去洗。
或许离职了,他就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
最后一天定在十二月底,正好年末。
林嘉欣先去了一趟工位,然后去人力资源部办理最后的手续。
该办的手续办的差不多了,剩余手续不多,没几分钟就办完了,她提着一小袋材料离开人力办公室,结束三年的职业生涯。
走到电梯间,江婉静一个人站在那,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装,时髦又干练,似乎在等人。
林嘉欣走过去,礼貌打招呼:“江总。”
江婉静微微颔首,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沉默几秒,江婉静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家规矩不多,只要他喜欢,我们就喜欢。”
“我知道。”
林嘉欣低垂着眼眸,她脚上穿的是某宝上买的帆布鞋,杂牌,99还是89来着。
真的要这样一无所有的走向江淮初吗?
她做不到。
冷冰冰的电梯门缓缓合上,江婉静喃喃自语:“勇敢一点。”
像是对林嘉欣说的,又像是对青春年少的自己说的。
林嘉欣没有再回工位,下到一楼直接坐公交车回家。
她的工位上放着一条围巾,一条毛毯,像豆腐块一样叠的整整齐齐,是江淮初的,另外还有一本笔记本和两个粉色保温杯,也是江淮初的。
她给江淮初发了微信,让他自己过去拿。
江淮初没回她,拿着东西坐进车里。
围巾和毛毯整洁干净,上面残留着干洗店洗涤剂的味道。
保温杯崭新如初,仔细闻能闻到淡淡的洗洁精气味。
笔记本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是他特意喷的香水味。
这些物件,明明都是给她用的,却丝毫没有留下她使用过的痕迹,连味道都没有。
她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吗?
……
离职后的林嘉欣,从紫葡萄的工作人员变成紫葡萄的用户。
她成了紫葡萄签约作家。
“哎呀,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在写书啊,我要发霉了。”
陆可可趴在沙发上,晃动着两条大白腿:“来个人理理我啊!”
林嘉欣推了一下防蓝光眼镜:“谁还在写书?”
“就是写《小甜文》的作者切角蛋糕啊,他最近在写《小虐文》。”
林嘉欣条件反射一般:“你千万别给我安利。”
她的生活已经够虐了,可不想再穿书虐一回了。
穿回来后,她从头到尾读完了《小甜文》,番外确实很甜,同时也能理解小说为什么扑街了。
快节奏的时代,鲜少会有人耐着性子,啃着枯燥无味的正文,坚持读到番外。
可人生好像正是如此,大多数人碌碌无为终其一生,少部分人觉醒之后才能迎来丰富多彩的人生。
从此柳暗花明,苦尽甘来。
是做别人人生里的配角,还是做自己人生里的主角,完全在于自己的选择。
“放心,我不会给你安利的,我不喜欢虐文。”
陆可可扭着脖子活动筋骨,视线忽然被茶几下的盒子吸引。
黑色的包装纸,折痕很多,外面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白色蝴蝶结,看着很不专业。
“这是什么?”陆可可拿在手里晃了晃,没有声音。
林嘉欣淡淡瞥了一眼,打字动作停下:“送他的生日礼物。”
元旦过后,就是江淮初的生日,礼物她早已备好,只是现在没法再送。
“是什么?”陆可可又问。
林嘉欣不动声色碰了一下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玫瑰金的戒指,很素一圈,没有任何装饰。
当初逛街时,她一眼就相中了。
店员热情给她介绍,戒指叫初心,意为简单。
明知是营销手段,但她偏偏信了,二话不说就买了。
晃神几秒,林嘉欣继续码字。
“不说是吧,不说我拆了哦。”陆可可拿着盒子走到她面前,小指勾了勾蝴蝶结:“我真拆了哦!”
林嘉欣还是不说话。
“真真真拆了哦。”陆可可重复威胁几遍,还是没能撬开她的嘴:“没劲,真没劲,比你的嘴更硬的,应该就只有你的心了。”
她拿着盒子放回原位,又趴到沙发上。
“你和江淮初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林嘉欣之前和陆可可说过结束了,陆可可不信,反应比陈素还夸张。
没办法,谁叫她嗑的比陈素还多。
她甚至提着两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搬过来了,扬言要拿着显微镜嗑CP。
结果住了好几天,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林嘉欣每天都很安静,连她的手机都随主人一样安静。
陆可可还是不死心,隔三差五问一句,也不知道是替自己刷存在感,还是替江淮初刷存在感。
林嘉欣听到“江淮初”三个字,内心无波无澜,江淮初始终在她心里,也在陆可可嘴里,早就已经免疫了。
“结束了。”她不厌其烦回答。
陆可可重重叹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天叹下来。
两秒后,她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下去一趟。”
上一秒要咽气的人,下一秒好像又回光返照。
林嘉欣习惯了她咋咋呼呼的样子,不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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