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桁瞥了她一眼，脸上的冷意散了一点，摸出车钥匙开锁，带她上了车。
秦雨销把书包取下来放到腿上，自觉系好安全带，林烬桁却没启动，掌心撑着方向盘靠在椅背上，冷冷淡淡，“找我干什么？”
秦雨销又想插科打诨地赖掉，但总不解决本质问题，这样的事以后还还接二连三地发生。
她小心瞄他，“你还在生气吗？”
“我不生气。”林烬桁凉嗖嗖地道，“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气好生的？”
“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不高兴了你可以跟我说。”秦雨销委屈巴巴，嗫啜道，“你昨天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我都要伤心死了。”
林烬桁更气了，“那你不会追上来啊？”
“啊……”秦雨销哑然，她怕她追上去，正在气头上的他根本不理她，她接受不了，所以根本不敢追上去。
林烬桁嗤了声，“你不是挺主动的么，和他说那么多话，我还以为你没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上微信呢。”
“那只是聊天记录多。”秦雨销解释，“我有负面情绪的时候才跟他抱怨一下……”
“那你怎么不跟我抱怨？”林烬桁讥诮，“每次一分开你就跟死了一样，阴曹地府都知道联网，感情是你把我屏蔽了跟别人玩呢。”
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和谁在一起，今天发生了什么，开不开心，难不难过，从来不会和他分享。
不仅如此，对他分享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不爱回消息，也不喜欢在网上聊天。
“你想要我怎么样呢？”秦雨销垂下眼，平静道，“想要我每天早上吃的包子什么馅，喝的水是冷是热是酸是甜都告诉你吗？”
她语速不急不缓，但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冷意，“我和谁说了话，说了什么，我在哪里上的课，教室我喜不喜欢，老师我喜不喜欢，今天都吃了什么零食，明天想吃什么午饭，晚上几点睡觉，做了什么梦，早上几点起的，都要告诉你是吗？”
“我没说过要这样。”林烬桁的嗓音里压着丝许不耐烦，“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排斥什么，要把我隔离在你的生活之外。”
“我不喜欢太近、太亲密的关系，我不是说过的吗？”秦雨销眼眶有点热，盯着挡风玻璃前的一排装饰小瓷器，“我提供不了情绪价值，同样也不会向你索要什么，我们就简简单单的谈个恋爱不好吗？在一起的时候快乐不就行了吗？”
“谈个恋爱？”林烬桁呵笑，确实，她当初说的就是谈个恋爱，怪他没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要谈多久？”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不花我的钱，把跟我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是打算好早晚要跟我分开？不让我对你太好，是怕分开时会内疚么？”
秦雨销脸色发白，心底一阵丝丝拉拉的闷痛，那些被她刻意回避掉的心思被摆到明面上，原来会这么疼。
“付出越多，陷得越深……”她低声道，“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秦雨销！”林烬桁眼圈泛起淡淡的红，狠狠瞪着她，“你良心是叫狗给吃了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秦雨销抑住哽咽，转头看向车窗外。
大批的考生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几株绿化树木光秃秃的，整个学校一片萧条。
她真的好不喜欢冬天啊。
“你什么都不说，一直逃避问题，拒绝沟通。”林烬桁的声音哑了些，“我能懂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不够漂亮，也不温柔，我不自信，我特别悲观，我甚至觉得活着是没有意义的，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阴暗，我有很多很多的坏情绪，那些美好都是我演出来的。”
秦雨销语速变快，情绪好像成了燃料，烘燃的大火，炙烤着心上的每一寸血肉：
“你这样从小就幸福富足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别人一句夸奖一句贬低我会反复咀嚼回忆，会轻易影响我对自己的看法，你不知道我逼自己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付出了多少，我不断告诉自己，我也很好，我也值得被爱，可是每一次你带我去我消费不起的地方，我看见的都是你我之间天堑一样的阶级差距。”
“我连学费都要精打细算，可你一顿饭钱就是我一学期的学费，我不敢让你了解我，我怕你看见真正的我，发现我也就这样，我就是觉得什么都有的你，不可能会一直喜欢我，既然你不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也就不想付出全部真心明白吗？”
她吸了吸鼻子，略带哽咽，“但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从来没想从你身上获取什么人脉、金钱，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但感情都有期限，等你变心了，我就乖乖离开，绝不纠缠……”
林烬桁红着眼圈盯着她，下颌到脖颈的线条绷紧，喉结僵直地滑了几下，喉间一片酸涩，“对不起……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不好。”
他放软了语气，压着沉沉的无力，“笑笑，我可以理解你害怕受伤所以不敢信我，但不能我做什么你都将结果归为我会离开，而不去接受，也不能固守你自己的想法不尝试一点点接受。”
秦雨销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将长命锁从脖子上摘下来，“我这个人就这么糟糕，和真正的我在一起你会很辛苦，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浪费精力，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她将长命锁放到中控台，“我们先冷静几天，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拎着包下了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烬桁再一次望着她的背影远去，心里像是被火热的烙铁压住，疼感尖锐炙烫，五脏六腑都难受。
他手臂搭着方向盘，额头抵在臂弯里，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力过。
好像他们一开始接触，只是因为新鲜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都变了，她开始忽冷忽热，他逐渐患得患失。
所以爱情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