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乘以哪个数字都是那个数字,但零不管乘以哪个数字,它都是零。』
『那零这么厉害,我要做一个零!』
『傻女儿,人家都是想去当第一,你当什么零啊?』
『那……那我当第一中的第一!』
小傅影趴在木板上,翘着脚数着九九乘法表,手里抱着酸奶喝。
母亲有着一双比海洋还要蔚蓝的灵动眸子,笑容比天边的太阳还要灿烂。
在小傅影的记忆里,母亲永远都是那样开朗乐观的,会带她一起去公园过家家,用草和瓦片做“饭”,会带着她爬老树,看着腿短爬不上去的她大声嘲笑。
母亲的笑声清亮悦耳,笑起来有两颗特别明显的虎牙,她的笑声就像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乐声,可以抚平小傅影一切的委屈。
“你们老师是怎么做的,光和稀泥吗?我女儿被几个男生欺负哎,那几个小崽子块头那么大,不知道还以为是高中生呢!”
“连我女儿都打不过,看来还真的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啧啧啧——”
母亲站在办公室张扬地指点,在其他家长们横眉怒目的注视下,带着小傅影潇洒离去。
但走到校门外后,母亲嫌弃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走吧,看你这熊样,鼻青脸肿的,丑死了!”
小傅影理直气壮:“他们更丑!”
“不过勇气可嘉,干得不错,反正别受欺负就好。”母亲把沉甸甸的名牌包挂在她脖子上,“走吧,今天我们去吃大餐庆祝一下!”
小傅影被勒得大声咳嗽,用力驱使小短腿赶上往前奔跑的母亲,可怜兮兮:“等等我——”
“追不上就没咯!”
“……!”
春天的花海,夏天的泳池,秋天的麦浪,冬天里的冰雪世界。
一年四季,有母亲陪着成长,虽然父亲时常冷冰冰地回家,无视她们的存在,母亲也不以为意,只是和她照旧生活。
直至有一天,小傅影问正在打游戏的母亲。
“妈妈,为什么爸爸说,他希望我从来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不知道母亲那一关后来有没有打过,只知道,母亲当时把她抱到怀里,换了一个双人游戏和她一起打。
“你要是哪天把他的话当真,那你就要变成小猪了,是餐桌上的那种小乳猪,还是烤乳猪哦。”
“……为什么会变小猪。”
“因为妈妈把他的话当真了,所以变成了猪,才会把你生出来。”母亲摸摸她的脑袋,“但你现在还不是小猪,明白吗?”
“……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啦,反正也不指望小猪生的小猪宝宝有多聪明。”
“可是我属猴子!不是小猪!”
“猴子和猪有什么区别?孙悟空不是和猪八戒是好朋友吗?”
“……”
小傅影觉得很有道理。
后来,母亲带着她去了新的国家,在那里,她见到了很多和自己五官发色都迥异的同龄人,环境也很糟糕,同龄人会排斥她,欺负她。
她习惯反击回去,打了几次后,就开始变成了孩子群里的老大。
那个时候,她开始习惯国外的生活。
直至有一天,母亲没有接她回家,她站在校门外等了很久,决定自己坐车回去。
别墅外的警察,房子里的法医,响彻天空的警笛声。
她从大人堆里冲进去,看见了被放上担架,冰冷的刀刃直直插进喉咙里,睁着空洞双瞳的母亲。
血已经凝固了。
她扑过去大喊,摸到了母亲僵硬冰冷的手臂,被两个大人抓住。
疾言厉色的父亲走过来斥责,在她心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的丑陋狰狞。
仿佛,死去的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后来的后来,温柔的母亲变成了一个小盒子,还有被扔到纸箱子里的遗照。
母亲去世的第三个月,父亲领了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男孩。
“这是傅耀,你亲弟弟。”
冷冰冰的父亲在面对身旁这个女人的时候,露出了从未对她和母亲有过的笑容。
“这个是你的新妈妈,快点过来喊一声。”
“你就是小影吧。”年轻的女人身上香喷喷的,化了精致的妆容,伸出手去摸她的头发。
长长的指甲划在头皮上,格外的痛。
“你是杀人犯!”
她猛地推开女人,对一旁的那个亲弟弟吐了口水,被父亲拿着高尔夫球棍抽了十分钟。
警方认定,母亲是抑郁症病发导致自杀。
她用一把刀子插入了自己的喉咙,结束了生命。
“……野孩子,被她妈妈带得一点礼貌都没有,从小在国内野惯了,现在可不能再这样惯下去。”
“好啦,不是有寄宿学校吗。”
“我就怕她滚到学校里还继续给我惹事,赔钱玩意,要不是看在那两个死老东西给她留下了一笔结婚后才能拿到的巨款,老子早把她扔了!”
“说来也真是的,为什么你爸妈只想着把钱留给一个孙女?”
“婧晗是我爸妈求来的儿媳妇,他们只认小影这个孙系血脉。”
在那之后,傅耀砸了她的游戏机,踩坏了她的作业本,烧了她的衣服。
她抓着傅耀的脑袋,用剪刀戳他的头顶,继母听见傅耀的哭叫声,冲进来踹她一脚,直接踹上胸口,又扯住她的头发扇了她几巴掌!
“——小贱骨头!马上让你爸爸把你送寄宿学校去,再在家里欺负你弟弟你就等死吧!”继母怒骂,嘴唇扭曲着掀起一个恶意的笑容。
傅影记住了她的笑容。
以至于后来的几年,她在网上搜寻了很多与犯罪心理和刑事相关的书籍,每每独自一人,她都要在心里计算着自己复仇后脱罪的成功率。
阴沉沉的小孩长大后,成为了冷漠理智的利己主义者。
傅影摸着母亲留给自己的金戒指,盘腿坐在树干边上,树荫遮挡着炽烈的太阳,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
『我以后不想结婚,妈妈。』
她曾对母亲这样说,母亲则把那枚金戒指套进她细细的手指里,随便一晃就能甩下来。
『你可以不结婚,但你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枚戒指就是你的心意。』
闷热的风阵阵吹过,傅影凝视远处搂抱在一块亲吻的情侣,移开了眼。
她把金戒指挂回绳子戴起来,继续低头看着书上的密室杀人案件。
三天后,她染上了热感。
至此,人生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