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儿一个箭步,便闪现到陆觉身后,铁棒直直地朝着后脑勺猛劈了下来。
听到脑后风声起,陆觉心知不妙,已经躲闪不及。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传来木头被砸碎的声音。
站定后,自己赫然出现在大堂的另一角。
“卑鄙,还搞偷袭!”
平时碰到别人刁难,也习惯忍让三分的陆觉,此刻心中也是怒火顿起。
虽然不明白这少年为何背后像长了眼一样,但矮个儿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抄起铁棒准备再度杀将过来。
就在与此同时,陆觉口袋中的无界珠,开始嗡嗡作响。
“终于破了!”
脑中陵光兴奋地喊了出来。
“不好,阵法被人破了,逡山先撤!”
门外渐渐人声鼎沸,不少杂乱无章地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发现了里面的动静。
矮个儿面露不甘,恨恨地瞪了了陆觉一眼,便随即与高个儿跳上二楼消失了。
“这两个家伙布置的空间阻隔机关有点意思,很像我小时候玩过的解谜,花了不少功夫才搞定,有些生疏了。我们也走吧,不要惹事上身。”
陵光虚弱地命令道。
“怎么走?楼梯都被打断了。”
“你闭上眼睛努力想象一下,刚刚躲进去的那只箩筐。”
陆觉使劲在脑中回忆箩筐的细节,腐败的菜叶,还有那刺鼻的味道。
等客栈的大门被吵闹的人群推开后,一楼早就空空荡荡。
只留下满地的狼藉,还有一只原地打转转的旧箩筐。
县学附近的无人小巷。
一个瘦弱的身影凭空出现,正是前不久还身处客栈的陆觉。
而刚刚本该在此的箩筐,已经消失不见。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
“还好。这次有准备了,头晕得没前两次那么厉害。”
“我已到极限,必须睡了。短时间内护不住你,到天亮前一定要小心行事。”
走出小巷的陆觉,并没有觉察到,不远处的一座阁楼窗户边,有双秀气的眼睛正目不转视盯着这里。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从他踏出县学的那一刻,就一直站在这里了。
问过县学的门卫,并未看到父亲,陆觉便转身走向了吴记铁匠铺。
死里逃生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一路上便时不时捏下无界珠,提着各种稀奇的问题,把陵光都问得不耐烦。
“我没时间一一解释。只要乖乖替我办事,那些术以后都可以教你。起码碰到刚才那两个人,就不用我每次出手。”
“你不会给我画大饼吧?”
陆觉并不全信。
“哼,你们人族的力量虽然有限,但是用器的能力,却没有被限制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一旦你领悟了技巧,对敌时有无限的可能。”
“你总说你们人族,陵光,那你是——”
仿佛触及到了禁忌,陵光突然沉默了下来。
“是不是我问了不该问的?”
陆觉刚刚的兴奋劲,也随着陵光突如其来的沉默冷却了。
过了半晌,传来一声叹息。
“以后你会知道的,我确实来自非常遥远的国度。”
“譬如你口袋里的无界珠,就是我族至宝,收纳了很多宝贝。我现在只能勉强打开一两层,而且没法收纳。行天船就是被迫藏在河底下的。”
听到这平平无奇的珠子大有来头,陆觉不禁把它掏了出来。
“当年你们人族修仙者的储物袋,也有着收纳的功效。你可别看这珠子不起眼,这是不工族的镇族之宝,能折叠空间互不干扰。我祖父连续三次出手庇护了他们种族,才算把这东西弄到手。”
“就这?”
对着夕阳看来看去,陆觉还是无法想象其威力。
“我身体一旦恢复,仅凭这颗珠子里的东西,就可以在这块大陆上来去自如。前提是先破解这里对身体灵气的限制。”
“什么灵气限制?”
“以后再讲,已经到了吧。”
吴记铁匠铺的招牌,高悬在门口的一根刻着十二个不同字体的“吴”字的铜柱上。
招牌上一个青铜大刀的图案特别醒目。
铺子已经经营百年,方圆数十里都闻名。
远远地看到还在锻铁的父亲,陆觉快步走了上去。
突然听到好像是儿子在呼喊自己,汉子停下手中的锤子抬眼一看,又惊又喜。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双手在衣襟上使劲搓了搓,然后迎上去,一把抱起了儿子。
众多工友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围了过来。
“陆觉今天开始在县学读书呢!”
汉子被炉火烤得通红的脸有些兴奋,但满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都十几岁了,还被父亲一把抱起来的陆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挣扎了下来。
“长得越来越像你啊,老陆。”
“才十三岁就这么高啦,再长几年,就可以去边关当将军呢!”
“你个聋子,没听老陆说吗,他儿子可是读书的,以后一定能做个大官。”
“不行了不行了,今晚说啥都要我家那婆娘,给我再折腾个儿子出来,生了两个女儿后她就不肯再生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铺子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父亲的工友你一言我一语的,陆觉不知怎么应对,猛然瞥见父亲手腕上缠的布条,还渗着些许殷红。
“爹,你的伤——”
“没事没事,一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看着父亲强颜欢笑,陆觉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昨夜那个舍身护他的少女,也不知道她人最后怎么样了。
父亲手腕上渗血的布条,跟那个少女被血染透的面巾,此刻在他眼中重叠在了一起。
赵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
子时,朔风城县衙内,灯火通明。
十几位衙役笔直地站成两排,静候在空旷的县衙院子中,脸上挂满了疲倦。
朔风城虽然靠近边关,但城门常有军士把守,所以城内盗匪极少,搞得衙役们平时都无事可做。
承平日久,本地衙役都默契地轮流请假代班,早就成了习惯。
历任县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多问。
但今天,没有一个衙役敢不在场,并且各个整装待发。
而此时堂内,也已经聚了数名本地的官员,就连县学的许呈也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