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又悄然降临。
玲珑府,一派宁寂。
府中,明面虽鲜见人影,暗中却多气息隐晦,皆是个顶个的高手,修为最弱都是地藏最巅峰,被调到这来,自是为保护姬痕的。
闲来无事,众人还在暗中嘀咕。
说的...皆是姬痕的传奇。
论同时期,姬痕的战绩是碾压他们的、
莫说他们,即便是大夏鸿渊和不灭魔君,在姬痕这个年级时,也没他这般霸道吧!都被派来保护姬痕,倒也不失他们前辈的身份,要知道,他年的姬痕,会是一个超越鸿渊的存在,也会是大夏龙朝的顶梁柱,可不能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玲珑府平静,外界依旧热闹。
八国追杀令已下,帝都可谓明朝暗涌。
无需去问,便知潜藏了不少各国强者。
还有罗生门的杀手,也都陆续赶到了。
只不过,未敢轻举妄动罢了。
毕竟,这是在大夏境内,且还是大夏的帝都,胆敢出手,怕是没几人能走出去,可别忘了,鸿渊和鸿雀还在帝都呢?惊动了他们,若无天武境修为,谁扛得住啊!
房中,赵云睡的安详。
几日的沉睡,再生之力从未断过运转,重塑了手臂,也愈合了殇痕,但他脸庞,依旧颇显苍白,眉宇之间,还刻着一抹病态。
“干仗还有歇战呢?”
“你是打了鸡血了?”
月神开骂了,骂的是神之诅咒。
自来了诅咒,那货就没消停过。
见天搞事情,一旦抓住机会,便会朝死了攻。
祝福抗不的扛住她不知,反正她扛不住了。
本以为,入主赵云意识,能猥琐发育,也能安心的凝聚神魂。
待他年,重回世间,便可重归神位。
到头来,却撞上了这档子事。
不打还不行,你说气不气人。
不止要打,还得拼了命的上。
若输了,全都玩儿完。
便如这回,赵云只炸了一条手臂。
倘若,诅咒若再多一丝余威,赵云整个人都会炸成灰的。
月神不骂还好。
她这一骂,诅咒攻势更猛。
“给
你脸了?”
月神大骂,也来了火气。
或者说,隔三差五的挨锤,已被惹毛了。
事实上,他们的主力,是那道神之祝福,若非它在前面顶着,仅凭她和一道九世祝福,早被打灭无数回了,是诅咒太强,亦或者,是发出诅咒的人太强,至今,月神都未猜出是哪尊神明。
轰!砰!
冥冥中的大战,也有轰隆。
只可惜,外面的人听不见。
只沉睡的赵云,时而会有一声闷哼。
这个夜,他醒来了。
开了眸,他却只静静看着房顶。
沉睡多日,他嘴边已多胡茬,鲜见精神气,的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且是一个噩梦,梦中多哀嚎,也多血色,多到如一座地狱。
良久,他才见他意识成清明。
“醒了。”
玲珑是在的。
除她,还有杨玄宗。
赵云只轻点头。
玲珑欲言又止。
她几乎每日都来,在等姬痕醒。
她有很多疑惑,想请赵云解开。
传闻毕竟是传闻,而且是他国传来的,她只想听姬痕亲口说,譬如,魔域遗址发生的种种;譬如,楚无霜究竟是怎么死的;譬如,姬痕是如何恢复正常状态的;再譬如,姬痕那种不死不伤的状态。
她有太多太多问题。
然,见赵云有些呆滞和颓废,她又强行压了询问的心思。
总要给这个小辈,一些伤心的时间。
楚无霜不止是他的战友,多半还牵扯了一段世人不知的情缘。
身为前辈,有些事她是看得出的。
“楚无霜呢?”
玲珑不问,不代表杨玄宗不问。
赵云依旧不语,将冰玉棺搬了出来。
楚无霜就躺在里面,如一座冰雕,一动不动,嘴角溢出的血、眼角的泪痕,都化作了冰封,她该是走的安详,脸颊上,还点缀着一抹嫣然而凄美的笑。
这回,换做玲珑和杨玄宗沉默了。
就是他俩,让姬痕他们入魔域的。
三人进去,两人归回。
这场死劫,他二人难辞其咎。
“魔域中,没有不老丹。”
究竟的宁
静,终是因赵云一语被打破,音色颇沙哑。
说罢,他又收了冰玉棺。
落叶归根。
他得将楚家的女儿,送回楚家。
玲珑不反对。
杨玄宗自也不反对。
“醒了?”
见赵云出房门,暗处的大夏强者,都倍儿来精神。
不过,他们都未现身,只在暗中看着。
赵云走哪,他们便在后面暗中跟着,是谓暗中保护。
这,也是玲珑下的死命令。
逝者已矣,但活人还需长久。
如姬痕,他不能死。
他是大夏的未来。
即便对上整个罗生门,也得护他周全。
“天哪!那是姬痕吗?”
“是他。”
本就热闹的帝都大街,因赵云走入,又添一抹喧腾。
这些天,天宗姬痕已被蒙了一层神话色彩。
他的传说,已响满大夏每一个角落。
“太强了。”
“太长脸了。”
“逆天妖孽啊!”
嘈杂的议论声,又一次拉开。
世人已说过无数次的话,今夜又颇为郑重的说了一回。
有太多人,因他呐喊欢呼,便如迎接一个大英雄一般。
相比他返老还童的姬痕,这个正常状态,看着还是很顺眼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生了一张大众脸,即便如此,也有太多世家女子,看的美眸涟涟。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句话,反过来说也同样适用。
没人敢过去。
只因,赵云的煞气太浓。
只有杀了太多人,才会有这等煞气。
在魔域,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也包括葬灭天劫中的那些,那是他的天劫,他的天劫劈死人,便是他在杀人,既是在杀人,便有煞气集聚,这是刻在骨头和灵魂里的。
所以说,世人看他的眼神儿,不止有敬,还有畏。
赵云如一个过客,静静走过。
有关他的传闻,他只当故事听听。
走过拱桥时,他能隐约望见楚家。
还是万家灯火,掩映在云气深处。
但,灯火中的一片雪白,却格外刺目。
那是白
绸,葬礼用的白绸。
“无霜,回家了。”
楚家府邸前,他喃喃一语。
无人拦他,也无人敢拦他。
楚家大殿前,已是人影一片。
皆是白衣。
小孩满脸泪花。
老辈虽竭力克制,却掩不住眼角的水痕。
他望见了楚家家主,也望见了楚家老祖。
他记忆中,这两位都英姿勃发。
如今再见,已是白发苍苍,腰背佝偻,憔悴不堪,如似生了一场大病。
白发人送黑发人。
世间伤痛,莫过于此。
嗡!
赵云再一次搬出了冰棺。
“孩子。”
这一瞬,楚家压抑的情绪与伤痛,终是爆发了,一个个跪在了棺前,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恸哭声响满楚家,也传到帝都。
但凡听闻者,都下意识驻足,一声哀叹后,都取了酒壶,都洒了一片酒水。
“对不起。”
赵云久久伫立,一话不知是对楚无霜说,还是对楚家说。
没人怪他。
楚无霜不会怪。
楚家一样不会怪。
入魔域那么多妖孽,他们能想象遭遇的是何等磨难,能将无霜的尸身带回来,他们已是感激不尽,哪还有怪罪。
至深夜,赵云才静静转身。
他蒙了黑袍人,如一只孤魂野鬼,浪荡在帝都大街上。
暗中,有太多人盯着。
有罗生门的杀手,有各国强者,也有皇影卫的人。
一方是刺杀,一方是保护。
所幸,一路无事。
各国的强者和罗生门的杀手,还算长点儿脑子,未敢轻举妄动。
不然,帝都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赵云再现身,已是青.楼,默默走入。
“这小子,未有太有情调。”
暗中保护的强者,不由唏嘘一声。
刚给楚无霜送回去,这就来喝花酒了?咋这么没良心。
殊不知,若楚无霜还在,多半也会跟他一块进去。
还是那间房。
赵云推门进来时,桌上还摆着两壶酒,该是刀无痕放这的,赵云能嗅到刀无痕残存的气息,多半已来过
,只不过,已经走了。
赵云抚灭了烛火,拿出了望远镜。
第九层的刑塔,灯是亮着的,能隐约望见娘亲的身影,正立在窗前,正眺望南方,该是在看忘古城,只会在不经意间,看一眼青.楼这方。
血浓于水,母子自有一种奇怪的联系。
可惜,她望不见自己的孩子。
不知何时,赵云才放下望远镜。
娘亲许是倦了。
也或者,是某种封印到了时限,又沉沉睡去。
赵云坐在了桌前,拿了刀无痕留下的酒,在黑暗中独饮。
不知从哪一天起,他格外喜欢黑暗。
因为。只有在黑暗中,他才敢撕下伪装的面皮。
刀无痕留的酒,很烈。
他未化解酒意,从黑暗中离去。
夜里的青.楼,生意很红火,即便是深夜,也有人来。
出青.楼的一步,赵云定在了那里,下意识环看眼前。
总觉,缺了点儿什么。
缺了什么呢?缺一个人。
往日,他每逢出青.楼,基本都会撞上楚家师姐。
这一次,再无那道倩影。
他下意识仰眸,仰看浩瀚星空。
“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
“花好月圆时,你会抬头看看我吗?”
她死前的话语,依稀在耳畔。
可他不知,哪颗才是楚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