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她……”
温礼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做着最后的心理建设,毕竟人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说出真相的后果无论好坏都理应由他承受。
“根本就没打算送你去码头。”
从温礼年的坦白中,林楚楚得知了林安安谋划已久的阴谋和从头到尾对自己越发高涨的恶意。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林楚楚同诗晏一道离开。
原本林安安找来接林楚楚的人的确是林家司机,但是她却嘱咐司机走拥挤难行的路线让林楚楚错过船开走的最后时间,最后只有诗晏一个人可以登船离开。
而她林楚楚却要承受为了逃离江厉尧而不惜暴露行踪的一切后果。
在林安安的预料之中,林家不会放过她,江厉尧也会因为失望而抛弃她。
但目睹了全程的温礼年却是林安安环环相扣的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经过一番艰难的心理挣扎后,温礼年决定在司机离开林家后的必经之路等待,以林安安为托辞交代了司机几句便代替司机来江家接林楚楚。
“我不知道安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礼年小心地瞥着林楚楚的表情,只见对方虽然被真相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但是表现却远没有他所想的那般怒不可遏,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我和她认识了十几年,我可以保证她做出这些事情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我会送你去码头,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怨恨她。”
“无所谓了。”
林楚楚靠着舒适椅背,紧闭双眼不愿细想。
只要她能和诗晏顺利离开江城,这一点波折的小插曲还入不了她的眼。
“谢谢你来送我,只要我的目的达成,和她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既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也就没必要通过怨恨她来折磨我自己。”
“你能这么想就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做了这个选择,但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情,那就坚持到底吧!”
林楚楚闭目养神,只用沉默应答温礼年的鼓励和安慰。
温礼年抿了抿唇,收回了时不时瞥向林楚楚的视线。
车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温礼年专心开车不再关注她,林楚楚那双疲惫不堪的眼才浅浅睁开一条细缝。
她始终清醒、毫无睡意,但一想到温礼年流露出温柔的眉眼和谨慎柔和的话语,林楚楚只觉得恐惧,所以故意装出一副需要好好休息的疲累模样。
她不知道温礼年是否看出她的排斥,但这个结果不值得她在意。
打破二个人之间隐晦沉静的是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
“原定路线前方发生严重事故,现在为您重新指定路线。”
晦暗的眼眸猛地睁开,林楚楚心脏处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钝痛,不是激烈到影响思考的疼痛,但却蔓延到四肢百骸,无法忽视。
明明车内温度适宜,空气中还含有一股浅淡的柠檬香气,但她的一呼一吸间在鼻腔和咽喉部位带出一串寒冷刺痛的刺激感,吞咽口水都很困难。
温礼年眉头一皱,对眼下情况没来由地担心。
“这是去码头最近的路,如果要绕远路的话可能要多花十几分钟。”
“那就绕远吧,哪怕踩点到达也行。”
温礼年抿了抿唇,明明是因为前路不通才更改路线的,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对林楚楚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情绪。
是在代替安安感到愧疚吗?
温礼年没什么主意,毕竟他只是临时司机,只能一口应下,“那好。”
包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振动声,林楚楚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施丹丹三个大字,默默地掏出耳机戴上才接起电话。
施丹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恐惧。
“林楚楚,”施丹丹难得唤她的全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楚楚以为她是在说乘船去北海的事,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
“我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不过林安安这个丫头竟然敢坑我,看来今后不能相信她了。”
温礼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语气激愤的林楚楚,浑身打了个寒颤。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
施丹丹彻底绝望了。
但是想到林楚楚即将面对难以承受的痛苦,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坚强地为林楚楚撑起一片天,便鼓起勇气开口。
“诗晏出了事故,被送去医院了。”
施丹丹一口气说出冰冷残酷的事实,好像耗尽了自己全身的体力和勇气,抬手抹掉满脸的汗水,静静等着电话那头的回应。
过了五秒钟还没有得到回应,而施丹丹却觉得好像过了五天一样漫长。
这通电话像是一开始只是误触接通了一样,始终只有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林楚楚心慌意乱地久久回不了神。
在听到诗晏出事故的瞬间,林楚楚颤抖个不停的左手早已拿不稳手机,任其“砰”的一声闷响直接砸在她腿上,可她仍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耳边嗡鸣声不断,眼前模糊一片,脑海中闪过一道道白色闪光。
温礼年察觉出林楚楚的异常,着急地问:“你怎么了?”
“医……医院,”晶莹的泪珠顺着林楚楚线条流畅的侧脸缓缓滑落,嘴唇颤抖着说话断断续续,“去……医院……吧!江城医院!”
温礼年一愣,不明白林楚楚为什么突然放弃了目的地,但是现在林楚楚的状况糟透了,即便他多问一嘴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好。”
温礼年好奇的心思缠成一团乱麻,但手上却是诚实地扭转方向盘掉头赶往医院。
通话仍旧保持畅通,施丹丹听到了林楚楚带着哭腔的话,心如刀绞。
她不敢挂断电话,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因为如果不是诗晏安然无恙的消息,林楚楚可能毫无兴趣。
医院。
施丹丹在急救室外来回踱着步子,直到红灯转绿才快跑两步守在门边,等着主刀医生出来告知手术结果。
医生摘下口罩,遗憾地垂下头,“我们尽力了,但患者失血过多,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家属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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