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小院内。
穆子修背着小手,站在安静的院落里,一脸认真地将今日所学一一背诵给詹夫子听。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子曰……”
待小家伙背完,詹夫子方才满意地点头,表达了对自家关门弟子的满意和勉励:
“继续保持,万不可因一时的成功而懈怠了后面的课业。”
“好哒夫子,子修一定不会懈怠的。”小家伙一脸乖巧地点头。
看得詹夫子老怀甚慰,正要再夸奖几句呢,便听小家伙又道:
“夫子,子修今日的课业都完成了,待会儿可不可以去县学接爹爹散学?”
“???”
詹夫子的罕见地愣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自家这个自己“还在学习”的小弟子,是要去接他那在县学当夫子的父亲“散学”。
好好好,不愧是太子殿下,在最小的年龄担起了接父亲散学的任务。
“可以是可以,但……”
“好诶~~~”小家伙立马欢呼出来,一下就抱住詹夫子的大腿,笑得灿烂极了,“夫子你真是天底下坠坠坠坠好的夫子啦!”
被一壶迷魂汤灌得忘了先前要说什么话的詹夫子:……
一刻钟后,穆子修带着钟叔和飞星纤云,开开心心地出了府,准备去接爹爹下班。
为了给自家爹爹一个惊喜,小家伙还特地嘱咐钟叔他们:
“不许提前告诉爹爹,知道吗?”
正要让人通风报信的钟叔:……
“这是命令!”小家伙绷着小脸,一脸严肃,眉宇间的神情,与先皇像了个九成九。
最终更是凭借这简单的四个字,成功将钟叔等人控得死死的。
钟叔等人:……
嗯,不知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就这样,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出了穆家小院,在门口目送的詹夫子,直到马车渐行渐远后,方才想起自己先前要说的是什么了。
他要说的是——
“可以是可以,但临时起意去恐是有些突然,不若明日?届时可早些下课。”
不过想想,今天去还是明天去,应是没有什么区别,小殿下高兴就好。
老先生又捋了捋自己的美髯,转身离去。
殊不知,就因这个细节,穆家的屋顶都差点被这个小祖宗掀了。
……
县学散学时间是戌时两刻【19:30】,穆家的马车戌时未至便到县学门口了。
眼见时间还有许久,钟叔便提议:
“不若属下去与门房打个招呼?应是可以让您去文渊阁,先生的工位上等着。”
“不行不行。”小家伙一脸坚定,“那样就没有惊喜啦!就在这里等!”
试图趁此让县学的人去寻先生禀告的钟叔:……
先生,老钟我啊,是真的没辙了!
边上的飞星和纤云亦是不免露出了些许同情。
至于同情谁……
铃铃铃——
散学的铃声响起,正握着穆雪的两只爪子教它玩鲁班锁的小家伙眼睛一亮,当即就松开了手。
出马车时不仅十分有仪式感地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还特地问身边的纤云:
“衣服有没有皱皱的?”
“小主子放心,一切都好。”纤云连忙点头。
生怕自己晚一秒回答,自家小主子就要在车里换一件。
毕竟……身上这件也是在家里换了许多身后才定下的,就连头上的小揪揪都让她重新散开梳过。
听到这个回复的穆子修点点头,转头又问飞星:“那爹爹待会儿是不是能一下子就看到咱?”
“……”飞星一顿,试探性道,“不若小少爷待会儿大声点儿?”
说完,就听见自家小主子已经在清嗓子了,然后……她就收到了钟叔飞来的眼刀,仿佛在说:还嫌不够乱?
飞星:ε=(′ο`*)))
如此,在一车人的神情各异中,县学的大门开始拥挤了起来。
虽然县学有提供房舍给学子们,但也不是所有的学子都有资格入住。
有相当一部分没有考上的学子,都是自掏腰包去当旁听生,还有一部分是家就在附近的,就是走读生。
如顾恒亮这种家在附近又自掏腰包的,按理也该是走读,只是他们不想让家里管着,便纷纷要求住在县学。
除此外,大部分的学子吃住都在学舍内,便是夫子,也大多是如此。
因此,在一众背着书袋往外走的学子中,一身青衫的穆浅染就尤其显眼,只一眼,便让站在马车上的小家伙不自觉踮起了脚尖。
似乎这样就能加大自己被爹爹看到的可能性般。
只可惜,正在想着如何水到渠成地将小家伙带到书院里的穆浅染并没有抬眼。
见状,小家伙有些失落,却又立马振作起来,两只小肉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气沉丹田,一句爹爹眼看着就要喊出口——
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跟着自家爹爹踏出了县学门槛。
“师兄?”
小家伙瞪大了眼睛,似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原本放在嘴边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放在了眼皮上揉了揉。
再睁开。
不是幻觉,真的是师兄。
那一刻,小家伙只觉得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背手与自己越来越近的自家爹爹,又看了看亦趋亦步跟在爹爹身后的师兄,脸上的神情开始千变万化。
疑惑、震惊、委屈、难过……
万般情绪被无意识地揉捏在一起,最终,在自家爹爹和师兄终于看到自己时,成功化作了满腔怒火,不可避免地红了眼眶。
“你们、你们……”小家伙伸着短短的小指头,指着逐渐靠近的两人,嘴唇都开始哆嗦了,仿佛一只惨遭遗弃的小狗狗,原本的坚强,在看到遗弃自己的主人后,终是忍不住发出了震天响的悲鸣,
“你们怎么可以背着我做这种事?!”
刚在马车边站定的穆浅染:……
紧随其后的陈君:……
围观的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