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赢了?”
程放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苏东山?
临海书院学子纷纷起哄:“托物言志,这程夫子好手气,送到苏东山嘴边的题目啊!”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之前人家写的托物言志、言情,不准写这,不准写那,一首足以封神……”
“还不谢谢我们家阿苏,不然直接拿出那首煮豆诗,这差距就更大了!”
“什么时候他成了你家阿苏,分明是我家的!”
“……”
岳青脸色青红交接。
他大概听出来了,这种托物言志的诗,苏东山尤为擅长。
自己这是撞到枪口上了!
但事已至此,他无话可说。
谁都明白,临场斗诗,看上去是现场发挥,实则是早有准备,心底有腹稿。
斗诗时稍加润色便可称作临场写就。
这种斗诗方式,实际上拼的就是双方的学识储备、学识了。
除非是即兴赋诗。
不过即便双方各有准备,也能见高低。
就像考校,谁都知道考的范围,结果却参差不齐。
按理说,提出斗诗的准备更充分。
即便如此,岳青还是输了。
五院夫子、学子脸色有些不自然。
但也仅此而已。
诚如临海书院的学子们所言,这一题不过是撞到苏东山擅长的题材了。
接下来再抽可就不是这个题目了。
五院学子对视一眼后纷纷看向一人:“徐进兄,这第二阵有劳你出场了,请务必拿下!”
薄唇细眼的徐进点头微笑,欠身冲几人还礼:“蒙各位信任,徐某定全力以赴。”
他又看向苏东山,“这第二场就由徐某来会会苏兄……”
苏东山摆手打断:“不用这么麻烦,写诗的,一起来吧,同时比。”
“啊?”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
“他是实心疯了吗?”
“真要一人单挑一群?”
这下就连临海书院众人也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东山,只觉不可思议。
“苏东山不该这么莽撞,一个一个来,也能缓缓。”
“就是,这么多人同时比,才思怎么跟得上?”
“敢这么做的,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是找虐。”
人群中季博长冷笑不迭。
没想到苏东山真是飘了,竟然敢放言以一敌多。
须知提前来参加讲演的学子,无一不是书院的佼佼者。
毕竟是到别院,都希望向旁人展示自己书院优秀的一面。
其中有些学子结业后是可以留院做夫子的。
苏东山再有才,也绝不可能在才学上超出这种人。
凡事可一可再不可三。
他不信苏东山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写出精妙诗文。
他很想在此时嘲讽几句,可是察觉周围学子都在为苏东山担心,又只得咬牙将话生生咽下。
这个时候开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程放赶忙拉了一下苏东山,低声提醒:“山子,徐师兄是观湖书院第一才子,素有才名。
他的诗也被学宫收录过的!”
五院夫子一个个眯眼:“元雱兄的这位公子很狂啊,若非家教,难以至此。
看来元雱兄也有我等不知的一面。”
临海书院的夫子郑从只觉头大。
这苏东山怎的如此乱来!
你有才,老老实实一个个比下去就是了。
你出风头,书院也有面子。
非得放狠话,得罪人。
赢了还好说。
可要是输了,人就丢大了!
他正要提醒苏东山收敛一点,却不料苏东山再次语出惊人:“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赶紧选人啊。
难选?
这样吧,这绳上挂着的有名字的,不管写诗还是写词,一起来!”
“这……”
众人彻底懵了。
这厮来真的!
程放犹豫再三,终于是扛不住众人怀疑的目光,往后一步,退到苏东山身后。
打架可以,但被这么多人看着,真像脱得溜光被人看啊。
徐进冷哼道:“莫非苏兄才比天人,真想一人独挑诸位书院英才?”
苏东山呵呵一笑。
这厮夸还真舍得下嘴,一句“英才”连他自己也夸进去了。
果然,出门在外,什么面子,什么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他摇头道:“少废话,你们提出的斗诗,无非是想在这里扬名。
不过,你们选错地方了,不该在我临海书院,更不该在月旦评跟前!”
临海书院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对啊,书院讲演一般都有专门的讲演堂。
一般都是各院学子分别派出代表,在讲演堂轮番切磋的。
文无第一,所以在“讲”的时候除了会展示才学,一般都会有意无意避开比试的成分。
现在五院联手,言明斗诗,还将地点选在月旦评跟前,又用胜者悬诗的方式彰显,分明是要踩着临海书院扬名啊!
再加上临海书院前面几个学子输的时候,可没少遭白眼!
如此一来,苏东山这么做不是狂,而是大大的必要了!
郑从也堪堪明白这一点,看向五院夫子,暗暗皱眉。
他恍然明白了,同为东海六院,原本各院实力相当。
现在临海书院猛然多了两个本命字的夫子,声名、地位势必要在六院中领先一头。
这是其他五院不愿看到的……
再看苏东山时,又有些欣慰。
徐进眯眼冷哼:“我等专心治学,又不是诸般皆精。
一起比试,如何出题?”
苏东山呵呵一笑:“你们一人抽一题,抽到什么,我跟着写什么就是了。”
徐进怒极反笑:“倒是没想到苏兄有如此大才!
那就让我等好好见识一番吧!”
五院夫子眼见苏东山说出了他们的心事,也不再遮掩,开始主动点兵点将。
显然,为了打压临海书院的风头,他们也顾不上什么以多胜少的面子问题了。
再说了,赢了自然就有了面子。
输了,谁管你有没有面子?
几人又假模假样邀请郑从:“郑兄,请!”
郑从也不含糊,走到前去。
几个夫子依次站定,开始商议具体规则。
片刻后,郑从宣布:“六人比诗词,题目仍靠抓阄,每一首时间限定半个时辰。”
“开始!”
几位夫子上前抽题。
“题一:词,绘景描情。”
“我来!”
一学子愤然上前,挑衅地看向苏东山。
苏东山一笑置之,略作沉吟后提笔写就:“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
事事风风韵韵。
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从思索到写完,连一刻时间都没用,更不用说半个时辰了!
反观那位学子还在提笔犹豫,似迷途老马,原地踟蹰。
眼见苏东山放下笔,他瞬间慌了。
怎么写得这么快?
一定是胡写的!
不对,他刚才写得也快……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有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他握笔的手都开始颤抖。
他死死盯着几位夫子,希望能从几人神色中看到类似“嗤笑”、“嘲讽”。
然而他失望了。
他看到的只有震惊与不解!
震惊?
不解?
这个学子不蠢,一下子想到其中关键。
脸色瞬间惨白。
心也跟着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