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他。
分明生活很顺遂,早睡早起,一日三餐按时吃,晚上还经常加餐,一个月的工资养活自己也没啥问题。
甚至还能有点其他消费,明明是这样,可不知怎的,他却好像越来越压抑。
大抵是他太热爱生活了,所以才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才会显得异常的压抑。
他喜欢在周五下午喃喃自语,
“我不开心的时候,为什么今天下午不能是明天下午?”
在他开心的时候,他也会轻轻喃喃,
“我开心的时候,为什么不能今天就一直是今天。”
他其实会有很多疑问,可往往疑问就会一直只是疑问。
这不像以前充满求知欲和干劲的他,可却是此刻最最真实的他。
疑问不解,并不是他难得糊涂,只是太多疑问得不到回答,慢慢的就不计较起来了。
太多的失望疯狂堆积,自然便习惯性的不在意了。
他喜欢观察,
下班后狭窄巷道里,偶尔驶过的小电驴,其上是面无表情,满脸疲惫的或男或女。
沿途会遇到三三两两并肩的人群,他们总是步履匆匆,行走间没有交谈,也没有看手机,就只是低着头赶路。
他们眼中没有神采,亦没有感情。
在日落时分,自然还是会有三五好友相约,在楼下的空地交谈,他们光着膀子,黝黑的皮肤裸露在外。
言谈声很大,笑声很响,可仔细看去,眼神灰暗。
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的一生也就是这样了,可他们肩上的担子容不得他们做出其他选择。
他们的年纪也不允许他们任性。
他们只能如此!
可金甲人此刻的这具身体,他还年轻,他没有多大的压力,可他却好像已经是如此了。
小小的年纪,却拥有着暮年的心态。
看着周围的人群,他好像看到了以后的自己。
不,
或许他还不如他们。
至少他们可以三三两两约着聊聊一些共同话题,交流人生感悟,喝喝酒,打打牌,搓搓麻将。
而他呢,
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他习惯了形单影只,
甚至内心对社交甚是厌恶,却又没来由的羡慕那些一放假便有地可去,有人可约的人。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为啥连死都不怕的人,竟然还会怕这个?”
“不就是短短数十载吗,这有什么可怕的?”
“一定是我想多了,肯定是我想多了。”
金甲人心慌了,开始不断的安慰自己。
继续以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的身份平凡且压抑的生活着。
他看着这具身体的年轻男孩,看着逐渐老去的父母,看着已经垂垂老矣的爷爷奶奶,放下了不结婚的唯一坚持,选择了一个自己不爱也大概不爱自己的人结婚。
婚后的生活都在柴米油盐中度过,偶尔也会有些许小惊喜,但更多却还是矛盾。
以往出现在爷爷奶奶,出现在父母,出现在爷爷奶奶父母身上的争吵,也慢慢的出现在了他们身上。
妻子和父母会有矛盾,他开始总会很认真的同他们讲道理,说一家人应该要好好沟通,坐在一起,好好交流,没什么说不通的。
可随着时间,他发现说再多都没用。
他们犯着这世间最大也是最恐怖的疾病,
穷!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句话在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逐渐具象化。
他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来越沉默。
他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他不是一个能让父母骄傲的孩子,自然也成为不了一个好的丈夫,一个好的父亲。
他成为了他年少时见过的中年人,却没能成为一个把家庭全部扛在身上的当家人,家庭没有变得更好,甚至更差了。
没能让父母安享晚年,没能让妻子过上幸福生活,没能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他努力了大半辈子,只是让自己的孩子,走一遍自己的老路。
直到此刻,金甲人才知何为恐怖,
一个人永生,不死不灭,并不恐怖,至少他可以去经历很多,可以很波澜壮阔,可以很随心所欲。
短短数十载,却不停循环往复也不恐怖,恐怖的事经历这些的不是同一个人,而是不同代的人。
循环往复,不见起色,没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