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宋大哥毕竟是主角。
在任何一个世界里,如果一个主角,在前几集就死了,您说,这戏还怎么演?
您总不能说,我这是创新剧,不需要主角,甚至人物都不需要出场,摆几件道具就行了。那不是观众的大牙要被笑掉,就是您的大牙要被观众敲掉了。所以,智多星吴用通过一番错漏百出的操作,组织了一帮子不是很靠谱的人劫法场。结果出人意料地劫成功了——宋家哥哥居然得救了。
我也是劫法场者之一。我本来是不准备参加劫法场的,只想在十字路口茶坊楼一边喝茶,一边看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像是闲云野鹤,静待花开。但是,我见法场东边一伙弄蛇的丐者强要挨入法场里看,西边一伙使棒卖药的也强挨将来,南边一伙挑担的脚夫又要挤过来,北边一伙客商推两辆车子也来了。忽然,人群中有人拿出一面小锣儿,当当当地敲了两三声。四下里挤来的那些人听到信号,一齐动手拿出利刃劫起法场来。
但是,这么多人,江湖术士、街边艺人,匆匆过客,三教九流就是不能靠近刽子手身边的宋江。我也懒得再去理会,闭起眼睛一边数羊一边享受阳光。突然,听到神行太保戴院长大喊一声:“铁牛,你个黑贼还不动手?”
睁开眼,往下一看,只见宋江旁边站着的戴院长朝着我怒目而视。哎!我把戴院长这个从犯给忘了。他也是戴罪之身啊!这时,不想救也得救了。
我知道,这时候我得按施耐庵的套路演下去了。不然,梁山泊好汉们都动手了,我李铁牛再无动于衷,就像大家拍戏,一遍演不到位,这戏就得重演一遍。费时费力,还不讨好。于是,我两只手握紧两把板斧,往下看了看,本来不敢跳,只好闭着双眼,不管跳下去是不是会被摔死,从十字路口茶坊楼上跳将下来,手起斧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手。
我挺奇怪这两个刽子手,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被我砍翻了。我就像网络游戏,程序设计好了,就等着我去杀人。然后我再大喊一声:“杀人者,黑旋风李逵!”
本来,按照《水浒传》的安排,我是要“脱得赤条条的,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从半空中跳将下来”,但是,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可不想脱得这么彻底。施耐庵先生这趣味有点怪异,救人不至于要脱光杀人吧?至于我,不但不能脱光,我还提前找了一件士兵穿的护胸甲,偷偷地穿在外衣里面。死了一回了,知道活着比什么都好。救人,不要再像上次一样,别人安然无恙,我挂了。
毕竟,上一世是特种部队的人,宋朝的这些歪瓜裂枣哪里拦得住我这天神下凡般的专业人士,被我杀入队伍,砍瓜切菜一般,横尸遍地,血流成渠。杀得他们哭爹喊娘、狼狈逃窜。
然后,我有意违背了施老关于我要背起宋江的安排,而是抢先背起戴院长,转身就跑。至于宋江哥哥,对不起,我本来就没打算救他老人家。众英雄一哄而上,一哄而下。跟了我李铁牛,直杀出来。我回头一看,一个屠夫模样的小兄弟把宋江扛在肩上,就像扛着半片猪肉,一路尾随而来。我也不生气,只顾往前跑。谁知我初次穿越,路途不熟,竟然把大家带到了江边,无路可走了。您说,气人不气人?
只听一个大汉问道:“这个出力杀人的黑大汉是谁?却是难得的个人才!出力最多,又不怕刀斧箭矢!”
我放眼一看,只见这人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三年纪,三柳掩口黑髯,头上里顶青纱万字巾,掩映着穿心红一点儿,上穿一领白布衫,腰系一条绢搭膊,下面青白袅脚多耳麻鞋,手里提条朴刀。不知是谁?
我正想着大汉身份,身边宋江抢先答道:“这个便是叫黑旋风李逵的李铁牛;他几番就要大牢里放了我,我却怕走不脱,不肯依他。铁牛,快来和晁头领相见。”
我一直很崇拜托塔天王晁盖,他也算是梁山泊除了王伦外,最早的大头领了。所以,听到宋江的介绍,我丢了双斧,望着晁盖诚心实意地跪了一跪,说道:“晁大哥,休怪铁牛粗卤。”
然后,起身又与众人都相见了。里面有一个头领朱贵,是我的同乡人,两个见了都很高兴。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当土匪了,也得有个熟人,以后互相有个照应。
这时,大家开始商量过江的事。正好从江面上溜头流下的三只棹船过来,阮小七三兄弟想囚水过去夺船载人渡江。待看清当头那只船上坐着的大汉时,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顺,大家都认识。三阮看见了,也都退游过来。一行众人都上岸来到庙前。原来张顺今日正要杀入江州,劫牢救宋江,不想正好遇到。那正是瞌睡遇上枕头了,您说,谁不高兴?
于是,我们三方共二十九人,都入江边的“白龙神庙”聚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说里把这称为“白龙庙小聚会。”
各位好汉互相见礼、寒暄,又见一个喽罗慌慌忙忙入庙来报道:“诸位头领,江州城里,鸣锣擂鼓,整顿军马出城来追赶。远远望见旌旗蔽日,刀剑如麻,前面都是带甲马军,后面尽是擎兵猛将;大刀阔斧地杀奔白龙庙路上来!”
我听了,知道是发挥自己黑旋风排头兵的时候了,大叫一声“杀将去!”提了双斧,跑出庙门,却没再跑。如果别人不跟上来,真一个人杀出去,那便是寻死觅活了。我是丑,但你以为我傻?
好在晁盖大臂一挥,叫道:“一不做,二不休!众好汉相助着晁某,直杀尽江州军马,方回梁山泊去!”众英雄就跟着我飞奔着砍将出去,一齐呐喊着杀到江州岸上来。吓得官军慌忙入城,关上城门,几天不敢出来。
我们便从从容容地回到白龙庙前,分头下船,开船便走,径投穆太公庄上来。来日半夜,大家各藏短刀暗器,进了城去,把黄文炳一门大小四五十口尽皆杀了,只把黄文炳一人抓来。
宋江便目视着我,问道:“那个兄弟替我下手?”
本来,按照《水浒传》,我要立即跳起身来,拿起尖刀,剥了黄文炳的衣服,一刀一刀刮了他的狗肉,再割开他的狗胸,取出狗心,投入锅中,烧汤下酒。但我见宋江这人连自己的事,也只做嘴上文章,磨磨唧唧,反要别人代劳,不像个爷们。我才不做这个恶人。于是,装作耳朵不好使,没听到,继续擦我身上的血。最后是浪里白条张顺代我做了这个恶人。
宋江这个人,起先就不想落草为寇,他的理想是博取正经的功名。可是沉沦下僚,郁郁不得志。不但不得志,还沦落为囚犯。“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这是他的一个心结。他在江湖上颇有点名气,以朝廷小吏的身份结交了不少江湖好汉,江湖上得了个“及时雨宋江”的名号,这大概是他最得意的东西。虽然酒后题反诗说要做黄巢,但并不是真的想造反,只是抒发抒发大侠的豪情罢了。
结果先被阎婆惜给戴了一顶男人都不爱戴的绿帽子,又被阎婆惜抓住了通匪的把柄,差点进了死牢。却不长记性,又乱题反诗进了死牢。即使吃屎也救不了自己,还被揭穿是装疯吃的屎。这人活得也太窝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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