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一出,举城哗然。
江宁县县衙倒是派人到处收缴这片檄文,但是很显然都只是出工不出力,所在 短短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这篇慷慨有力的大字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不只是江宁县,甚至上元、句容、溧阳、溧水、高淳、江浦、六合等几个县都 已经传遍了。
特别是那一句‘看今日之应天府,竟是谁家之天下’。
这么充满蛊惑力的宣言,不但引发了江宁县全县的共鸣,也让其他几个县的民 愤开始沸腾起来。
之前几个县之间的不愉快也被——翻出来了。
只不过因为只要是有些眼力30见的人,都知道这张大字报瞄准的是谁。
当然是上元县县令叶瑾了。
但是叶瑾最近几个月在应天府,不,整个江南地区的名声极大,可是被底层百 姓爱戴,被视为‘包青天’一样的人物,所以虽然有些小年轻们群情激奋,但是都被 那些年长的人给压下去了。
可是百姓的火能压,那些士绅、豪商的‘火”能压?
所以短短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江宁县一封封士绅的陈情表, 一份份秀才的请愿 书,如雪片般飞到了县太爷的大案上,把一应公务文书全都覆盖住了。
不过这些陈情表和请愿书刚刚送到县太爷邓译的大案上,马上就被人送去了曹
国公府。
似乎曹国公府现在才是江宁县县衙似的。
曹国公府早就一扫前两天的冷清,反而又变得十分热闹起来。
解缙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一脸得意的看着这些陈情表和请愿书,笑着道,“有了 这些东西,此计可成耶!”
“缙绅老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邓译搓着手问道。
还没等解缙回答,李景隆就抢先答道,“不是之前商议好了嘛,继续鼓动那些村 夫愚妇,煽动两县之间的仇恨,这样才能把昨日的袭击一案变成义士出于不忿。”
“但是那些愚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煽动。”邓译苦恼道。
“至圣先师曾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就是一些愚民嘛,想煽动还不 简单?!而且就算是这些人没有被煽动,你们难道不会组织一批‘愚民’代替他 们?!”解缙不屑道。
这些纨绔子弟可真是白痴,自己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他们居然还不知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孔夫子说这句话的原意到底是什么,已经不可考了,不过自汉武帝时期的董仲 舒将儒教捣鼓成国教之后,这句话的意思就变成了‘老百姓还是愚蠢一些的好”。
为什么呢?
因为愚蠢了好糊弄,愚了易满足,愚了好支配。
管着帮顺民该有多舒心啊。
所以解缙说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瞧不起普通老百姓而已。
李景隆和邓译虽然对解缙拽书袋子有些不满,不过他们还是对解缙接下来的计 谋很是认可的。
所以李景隆立即对邓译说道,“就按缙绅老弟的意思去办, 一定要将那些愚民的 情绪给煽动起来,如果那些愚民不吃这一套,难道你们江宁县就没有别人了吗!?”
邓译赶紧道,“好,我这就回县衙。”
江宁县作为应天府的附郭县,县衙本身就在城里,所以邓译没一会儿就回到了 县衙。
回到县衙之后,邓译一改刚才的唯唯诺诺,而是变得威风凛凛起来。
他拍打着桌案大声道:“来人呐,给本官更衣,我要升堂!040”
仆人赶紧翻箱倒柜的寻找县老爷的官服,拿出来一看,呵,已经长了好长的绿 毛。
原来最近正好是江南地区的梅雨天气,县尊大人又整月的不办公,丝质官服搁 久了,已经变成皮毛大氅,可以当冬装了。
邓译只好穿着便服去升堂, 一脸严肃的坐在大案后面,看着手下的县丞、主 簿、典史到巡检、班头,以及各房司吏,冷冷问道,“今日一事你们也有所耳闻了, 其余的话本官不想多说,本官只想问一句话,此事又该如何处置。”
上元县县衙。。
叶瑾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现在太阳已经爬到了半山腰了。
如果是别的普通人的话,现在早就忙碌了一早上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想要混一口饱饭吃实在是太难了,难到每天都需要 忙得四脚朝天才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温饱。
但是如果是那些达官贵人的话,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
当然了,达官贵人也分好几种。
朱元璋和朱标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对父子,但偏偏这对父子又是最忙碌的人。
在老朱的高压之下,大明的官员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特别是京官,需要天不亮就得起床上早朝。
所以日子好过的,只有那些纨绔子弟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说,叶瑾也是一个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
毕竟他的亲爹是朱元璋,亲妈是马皇后。
加上他又是失散民间一二十年,所以老朱和马皇后对他又格外宠溺。
所以叶瑾真的想要在纨绔子弟这条路上狂奔,谁都拉不住他。
不过叶瑾真不是纨绔,他也没想过要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他之所以每天这个点才起床,主要还是因为上辈子当社畜当的太苦了。
天天996福报’,谁特么受得了?!
这辈子好不容易能天天睡到饱,还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而且每天朝九晚五’,也是系统安排的嘛。
天大地大,系统最大。
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党,就必须遵守系统的‘规定’。
额。
虽然叶瑾经常不遵守。
所以就在江宁县的那张大字报已经传遍了整个应天府,江宁县县令邓译装模作 样召集全衙门的人开会的时候,叶瑾才打着哈欠出了房间。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
几朵乌云一大早就将整片天空给遮住了,阳光偶尔从乌云的缝隙之中挤了出 来,给人一种‘乌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本来应天府就是长江边上的火炉, 一到夏天就惹的跟火焰山似的。
现在又马上要下大雨了,所以就更闷热了。
“这鬼天气,睡觉就跟蒸包子似的, 一晚上差点没把我给蒸熟了”`。”叶瑾嘟 囔道,接过婵婵递过来的牙膏牙刷,又从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一盆凉水,开始洗漱 起来。
因为天气不太好,所以马皇后今天就没有纺纱了。
听到叶瑾的抱怨,所以就笑着道,“宫里的冰室应该还有一些冰块,我这就让人 运一些冰块回来,这样的话你和英儿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叶瑾赶紧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就算是把冰块运来,也该放在您的房间,哪 有儿子享受,老娘受罪的道理啊。”
“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早就习惯了,早些年连饭都吃不饱,每天都为了一口饭到处 奔波,晚上沾着床榻就觉得倦意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所以那时候哪里怕热啊,怕 的是没饭吃.”马皇后唏嘘道。
马皇后估计是华夏历史上出身最卑微的一个皇后。
但是她从来不会忌讳自己是泥腿子出身。
相反,哪怕是现在贵为国母,她也几乎不过锦衣玉食,鼎食钟鸣的生活。
不是过不惯,而是不过。
而且她也更喜欢自食其力。
比如说在厨房里做一些家乡菜,又比如说使用叶瑾改进的纺纱机纺纱等等。
叶瑾虽然对马皇后是自己亲生母亲这件事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他对这个千古贤 后还是十分敬爱的。
所以听到马皇后又开始忆苦了,叶瑾就笑着道,“々 但是您老过好日子已经 过了几十年了,现在估计再让您过之前的苦日子,您老也过不了咯。”
马皇后一脸嗔怪的白了叶瑾一眼,没好气道,“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娘亲?!”
“不是看不起您,而是儿子比娘亲更懂人性,古之先贤曾经说过‘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您看看,这话说得多通透?!”叶瑾笑着道。
“又胡说…”马皇后一边拿着毛巾给叶瑾洗脸, 一边说道,“哪个先贤说过这句 话,娘亲怎么没听过,不会又是你杜撰的吧?”
“嗯?!”叶瑾有些懵逼伶。
难道这句话不是古人说的吗?(王王好)
这时候,朱雄英也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看到叶瑾和马皇后站在院子 里洗漱,也来到了院子里。
马皇后一脸亲昵的揉了揉朱雄英的脑袋,这才给他拿来了漱口缸。
朱雄英学着叶瑾的模样含了一大口水在嘴里。
这时候, 一道阳光从乌云缝隙中挤了出来。
叶瑾和朱雄英不约而同的朝着阳光喷出了嘴里的漱口水,两道模模糊糊的彩虹 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和叶瑾的惫懒不同,老朱完全就是一个劳碌命。
早上五六点就起床了。。
匆匆吃了几口早朝就赶来上朝。
还真和叶瑾说的那样,别看早朝召集了全部在应天府的七品以上的京官,但是 涉及的几乎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