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开骂的相府丫鬟,突然变得娇羞,竟向臭名昭着的狗官求起情来,这让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个不由惊的瞪大了眼睛。
春风拂过,吹得青泥油壁马车车帘霎时掀开了一角,却再次间不容发的闭合,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但张君瑞却清楚的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佳人,正端坐其内,秀眉紧锁,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他不由心中一动,折扇轻摇,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哈哈,好好好,就算我还有点良心吧!”
“这事我接了!”
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不但是红娘和车内的莺莺小姐,就连老妇和围观的众人,也都不由惊呆了。
吴县令欺上瞒下,鱼肉百姓,河中府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人做梦都没想到,这地狱的恶魔,居然施起了菩萨心肠。
“相公,杜将军还在府衙内等您呢,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主簿赵洲脸色陡然一沉,却刹那间又换了一副微笑谄媚的样子,向张君瑞躬身行礼道。
“赵大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增加福报的好事,就劳烦你去跑一趟,如何?”
张君瑞折扇轻拍手掌,扭头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衣衫褴褛的老妇,回头向主簿朗声说道。
老妇人见状,连忙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向主簿磕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求道:“啊哟,晴天大老爷,求求你行行好,大发慈悲,救救小女吧!”
“若小女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
说着,双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被老妇情绪感染,也都纷纷替她求起情来:“大人就发发慈悲吧,谁家还没儿女呢?”
“您就行行好,帮帮她吧……”
“这么大岁数,还要经受丧女之痛,唉,真是可怜啊……”
主簿赵洲眼见红娘堵路,队伍迟迟无法前行,本就心中焦急,却碍于张君瑞的身份,也是无可奈何。
正想着如何解围,突闻张君瑞居然发号施令,要他去救人,这让他不由一脸尴尬:“张相公,这…这……”
“杜将军还在府衙等着您呢……”
张君瑞闻言,顿时脸色一冷,折扇啪的一拍:“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张相公吩咐的事,就是下官自己的事,咋能不愿意哩……”
张君瑞见状白了他一眼:“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主簿闻言,连忙说道:“好好好,下官这就去办……”
说完也不耽搁,解下腰牌,一招手叫过两衙役:“你二人带这老妇速去状元坊,让那郑富贵马上放人,告诉他这是吴大人的意思,如有怠慢,大刑伺候!”
两衙役得令,维诺连声,带着老妇人迅速向状元坊方向去了。
众人见状,都不由纷纷鼓掌,为张君瑞叫起好来。
红娘一脸惊讶的望向张君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公,您看,咱们要不赶紧赶路吧!”
主簿见衙役带老妇离去,张君瑞折扇轻摇,不断向四方微笑施礼,心中发急,一脸谄媚的连忙上前催促道。
张君瑞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望了一眼红娘和她身后的马车,回头对主簿说道:“好好好,让路!”
主簿闻言,不由一愣:“这…这……”
“好吧,听相公的!”
“让路,快,让路!”
主簿见张君瑞态度坚决,眼神坚毅,遂心中惧怕,连忙招呼队伍,霎时便让出一条道来。
张君瑞见状点了点头,微笑侧身,轻摇折扇,向红娘做了个请的姿势:“红娘姐姐请!”
“今日小生有事在身,待明日有暇,再上门拜访,听姐姐一一骂来!”
红娘闻言,轻哼一声,也不搭话,扭头向崔安招手道:“走!”
说着自己也上了马车。
喧闹的街道渐渐安静了下来,青泥油壁香车在飞檐雕梁、桃红柳绿中咯吱而过,恍若晕开的水墨丹青,唯美而隽永悠长。
红娘俏脸绯红,兴奋的拉着莺莺小姐笑道:“嘻嘻,今日真是痛快!”
莺莺小姐轻挑锦帘,瞄了一眼折扇轻摇,英俊潇洒的张君瑞身影,刹那惊鄂莫名,差点叫出声来,忙不迭的素手轻掩樱桃口,连忙的落帘坐定,俏脸霎时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荷花池中寻短见的俏书生模样,如烟似雾,一点点的涌上心头,与眼前施菩萨心肠的官员身影渐渐融合,使得她心中愈发好奇,暗自思量起来。
红娘正暗自得意,突见自家小姐一改往日的悲悲戚戚,居然面若桃花,不胜娇羞,不由心下好奇,下意识问道:“小姐,小姐你想什么呢?”
莺莺小姐闻言,不由一惊,轻呃一声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哎,红娘,今日你大概是骂错人了!”
红娘闻言不由一惊:“是么?”
两人对望一眼,霎时都咯咯的笑了……
河中府县衙坐落在城东,此刻偌大的宴会厅里,早已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
一应文人墨客、诗坛新贵,受县令吴法章邀请,纷纷前来捧场,一个个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好不惬意。
肥头大耳的吴大人官袍加身,陪坐最中央主桌,正一脸谄媚,向四旬开外,一袭紫袍,却精神焕发,正襟危坐于上首的蒲关总兵大人杜确连连敬酒。
杜确只是敷衍点头,神色淡然,目光却不由的瞄向门口,就仿佛是在等什么要紧的人一般。
吴大人见状,脸色一滞,也不由两手蹉动,心下发急起来。
突然,门口侍童高声叫道:“洛阳第一才子,张珙张相公到……”
声音落下的同时,偌大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起身,抱拳相迎。
就见张君瑞大步流星,折扇轻摇,自门外飘然而来,入得厅内,双手一抱拳,歉意一笑:“诸位,张珙来迟,还望大家莫怪,得罪得罪!”
众人纷纷抱拳回礼,吴县令早已躬身在前,满脸谄媚,冲着张君瑞深深报了个万福,喜笑颜开:“啊哟,张相公驾到,使得鄙府蓬荜生辉啊!”
张君瑞见状,却不由冷哼一声,目光望向内里,径直越过吴县令,向杜确微笑抱拳:“小弟昨夜睡的太迟,还望义兄多多见谅!”
吴县令见状,顿时尬住,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能,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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