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妙款值千金啊!”
“完整的丹青画卷,均由正画与印章组成。落款的拓印在上佳书画里,往往可以起到画龙点睛之妙用。”
“这和做人做事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完整!”
“有的人龙腾蛇舞,招摇过市,然穷尽一生,都在原地打转,无法更进一步,没有破除魔障的定力,日日在无量劫狱里蹉跎,永远不能登临绝巅,一览众山小。更有甚者,一个不慎,便会引来无端祸患,身首异处,可悲可叹……”
“阿弥陀佛!”
法本长老面露肃然,双手合十,向张君瑞行了一礼,缓缓开口说道。
“感谢长老指点迷津,小生记住了!”
法本长老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张君瑞心中不由一荡,似有所悟,连忙躬身感谢行礼。
“咕咚!”
就在众人都被张君瑞的丹青妙笔和法本长老的开示深深折服,一个个向两人鞠躬行礼之时,就见胖掌柜一个踉跄,就仿佛一头跌落树梢的野猪,咕咚一下双膝并拢,跪倒在法本长老和张君瑞面前,神情异常激动,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他一边不停磕头,一边抽泣道:“多谢两位高人点化,我郑富贵有罪,我有罪啊……”
众人见状大惊,就连一旁的一众佩刀大汉和小厮,也都惊的瞪大了眼睛。
红娘更是一闪身躲入了人群背后,深怕这恶棍再耍什么幺蛾子。
只有张君瑞和法本长老一脸淡然,就仿佛早有所料一般。
“富贵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人生哲理,原为军中火夫,得本家叔父郑尚书赏识,出资开了这家状元坊客寓,让小的当掌柜,一来可以赚些银钱,二来也可服务往来宾客,解元才子,洗涤性行,沾染一些文气……”
“却不料一直以来陋习不改,桀骜乡里,惹下许多祸患,以至于客栈宾客凋零,收入惨淡,更让叔父蒙羞。而自己却如遇魔障,无法解脱,我行我素,不知悔改。今日更是猪油蒙心,冲撞了堂弟郑恒定亲之妻的贴身丫鬟,铸下大错,真是罪该万死!”
“方才幸得张公子妙笔丹青解围,并聆听长老开示,方知自己已堕入魔道,万劫不复,顿感懊悔难当,还望两位高人搭救……”
胖掌柜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叩头,哭天抹泪,摆出一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架势,好不感人,惹得一众看客都心生怜悯,纷纷不由挤出几滴泪来。
张君瑞看在眼里,不由心中发笑:好一个狡猾的掌柜,错了就改,改了再犯,就坡下驴这一套真是让你玩明白了,原来千锤百炼不但可以出英杰,也可出泼皮无赖啊……
试问那红娘若不是相府小姐崔莺莺的贴身丫鬟,你还会如此这般吗?
你怕不是懊悔难当,而是怕挨礼部尚书郑德泽的朱漆大板吧?
还有,那崔莺莺可是我张君瑞命中注定的美娇娘,怎能另嫁他人?
想到这里,不觉心中气愤,就欲开口羞辱一番。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见红娘气呼呼的从人群中走上前来,指着胖掌柜就是一通输出:“狗恶霸,现在你倒装起可怜了,方才你诬陷与我,扯我衣衫,还差人拿我的时候,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回去红娘我非在老妇人和小姐面前参你一本不可,如果老妇人知道自己女儿所嫁之人,如此家教不严,御下无方,哼,你那肚里一包草堂弟的婚姻大事,怕是要泡汤喽……”
说完,俏脸一扬,也不待胖掌柜解释,拉着法本长老的袖子拨开人群,眨眼便没了踪影。
“啊哟,看来今天这祸我是闯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胖掌柜见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捶地,直吓得魂不守舍,脸如死灰。
一应家奴小厮连忙上前,连拖带拽,将郑富贵扶起在背椅上,但见他早已目光呆滞,没了昔日的威风。
众人见状,一个个也都不由长叹一声,向胖掌柜投去怜悯的目光,纷纷散开,须臾的功夫,状元坊客寓门口呜呜泱泱的人流,便如秋风扫落叶般,刹那间走了个干净。
但见天黑云淡,月光溶溶,不觉已是亥时。
“公子,天色已深,我们也去别处投宿吧!”
“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去拜访白马将军杜大人哩……”
琴童一直牵马躲在角落里,见张君瑞站在神女赏荷图前,手持红娘腰牌,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也不由走上前去,一边收起画具,一边扯了扯张君瑞的袖子朗声提醒道。
“好吧,找个幽静客栈,先将马儿牵去遛一遛,上好的草料喂一喂。”
“马儿虽是骑乘牲畜,但也要好生照料,若疏于照看,便会误了路程,酿成事端。若到那时,悔之晚矣,若无高人转圜,只有杀了吃肉了……”
张君瑞闻言,满口答应,缓缓开口说道,但却并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琴童见状,不由的挠了挠小脑袋,一脸的不解,心想:公子莫不是受了刺激,魔怔了?
胖掌柜闻言,肥大的身躯猛地一颤,陡然清醒过来,蓦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张君瑞的衣袖,两眼陡然泛光:“张公子且慢,小店房舍清雅,马厩宽阔,若公子不弃,还请公子就在小店歇脚,为了答谢公子今日画壁解围大恩,小的我不收公子宿银,还有五百两纹银相赠,公子以为如何?”
他这一说不要紧,不单是众家奴小厮,就连琴童都不由一惊,不知道胖掌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君瑞闻言,呵呵一笑,折扇轻摇,扯回衣袖:“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小生举手之劳,怎能受此大礼,不妥不妥……”
说完,再不耽搁,一边大踏步向外走,一边瞥了琴童一眼,怒斥道:“狗才,愣着干什么,还不牵马坠蹬,扶我上马赶路?”
说着已经到了门外,眼看就要离去,急的琴童一个劲向他使眼色。
心想:一路各种花销,包袱中盘缠已然所剩无几,如今天降足足五百两纹银,足够主仆二人一年的花销,此等美事,公子竟然拒绝,莫不是吓傻掉了?
“啊哟,好我的张公子啊,今日您若离去,富贵我只有被杀了吃肉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君瑞即将上马之际,就见胖掌柜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抱住大腿,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众家奴看在眼里,也不问青红皂白,呼啦啦一下围了上来,将主仆二人团团围住,使得他们再也难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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