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年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只能靠猜,估计崔绍先和某些人存在着利益捆绑,一旦离开了麻油子乡,可能会减少或失去这些红利?这些年随着咱们国家经济的迅速崛起,到处都充斥着金钱的诱惑,贪官污吏们犹如吸附在肉体上的蚂蝗,无时无刻都在吞噬着人民的血汗钱,他们勾结不法商人,用牺牲国家利益来换取个人的私欲,不但扰乱了正常的经营秩序,破坏了市场自然发展的规则,还败坏了社会风气,更是践踏了政府的尊严,高层领导为了彻底肃清这些蛀虫们,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腐倡廉、百日攻坚战”,效果是明显的,三个多月查出违法乱纪、贪污腐败分子好几百人,可面对这么大的贪腐群体,反腐机构还是有些应接不暇,无法做到面面俱到,让个别基层政府的蛀虫钻了空子!”
高文月说:
“听说井源县已经开始拍苍蝇了?去年从九月份到十二月份就双规了七名正科级干部,四名副科级干部,希望咱们古营县也能学习人家井源县的反腐态度,狠狠打击一下这些恶心人的苍蝇们?”
夏小年点头: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早晚咱们古营县也会迎来反腐风暴,正义只是迟到了,但绝不会缺席!”
刘志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并不是政府对乡镇级的反腐力度不够,而是乡镇级的监督管理机构没有担负起他们应有的责任!就比如咱们麻油子乡吧,乡纪委书记周继才就和崔绍先穿一条裤子?开会的时候他正襟危坐,讲起反腐倡廉总是板着脸,好像谁欠了他二两豆腐钱?拿这个举例子,拿那个做典型,把下面的村干部吓得鸡巴都硬不起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他马上就意识到高文月还在场,瞬间就脸红了?
高文月并没有生气,而是调侃他:
“咱牛乡长这脾气还真是牛,说话能不能不那么粗鲁啊?”
夏小年呵呵的笑着:
“牛乡长,咱心里再不舒服也要注意文明用语,还有女同志在场呢?从现在开始,咱们三个男人说话一定要把握住尺度!”
牛志广心直口快,有了错误敢于及时纠正,他赶忙向高文月道歉:
“对不起了高委员,我这人有时候犯牛脾气,说话是有点粗鲁,我给你道个歉?”
高文月了解牛志广的脾气,知道他嫉恶如仇,她根本就不在乎:
“用不着道歉,其实周继才就是个狗腿子,哪像个纪委干部的样子?他表面上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其实内心阴暗,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夏小年问高文月:
“哪个是周继才?今天开会的时候他在不在场?”
高文月回答:
“周继才去台山了,听说是崔书记派他到台山招商引资,已经去了半个多月了!”
牛志广鼻子里啍了一声:
“招商引资?他崔绍先有这个觉悟吗?我觉得周继才去台山另有目的,或许他去帮崔绍先办见不得光的事儿了吧?”
夏小年对周继才这样的臭鱼烂虾不感兴趣,他接着问:
“你们几个谁对小梁子山和野狼岭两个采石场了解的多点?”
牛志广看了看吴胜利:
“吴所长了解的最清楚!”
“那好,吴所长,你谈一下这两个采石场的投资规模和经济效益?”
吴胜利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我是了解一点情况,先说小梁子山采石场吧,小梁子山有三座主体山峰组成,其中的主峰“望月峰”海拔一千一百二十八米,三个山峰呈三角形鼎立,初步估算可采青石近三亿立方,这个采石场是五年前崔绍先任乡长的时候运作拍卖的,当时被春水市“强辉集团”收入囊中,成交价两千一百万,和估算的巨大的采石量对比,这个价格跟白捡的差不多?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什么拍卖?据了解内情的人说,一共三家公司参加了竞拍,除了强辉集团,另两家公司实际上是“强辉集团”的子公司?竞买成功以后,“强辉集团”迅速又把采石场转卖给了“春辉公司”,大家注意,两个公司都有一个“辉”字,而“强辉集团”是由曹自强、曹自光辉兄弟两个创办,“强辉集团”和“春辉公司”的关系不言而喻?当时也有人向县里举报过,不过县领导们相互推诿,揣着明白装糊涂?举报人不服气,又跑到春水市纪委去举报,结果回来的路上被一辆泥头车当场撞死?人家泥头车买的有保险,保险公司把钱一赔屁事儿没有?死者家属怀疑是“强辉集团”老板曹自强买凶杀人,可无凭无据,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后来又有人举报采石场偷税漏税,但税费是购买炸药时已经附加上去的,也就是说,购买炸药就等于是交了税费?找不到他们非法购买炸药的证据,就无法判断他们是否偷税漏税?县里的领导对举报人不理不睬,税务局更是装聋作哑?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举报人被几个蒙面人闯进家里强行绑走,弄到垛子湖附近的一个山坳里拳打脚踢一阵毒打,举报人肋骨被打断了七根,又被装在麻袋里扔在了山坳口,第二天一个放羊老头发现了他,他这才捡回一条命?那件事过去以后,再没人敢去举报采石场了?我曾经粗略做过统计,按每天生产一万方青石计算,五年时间他们一共生产了一千八百二十五万立方青石,当然了,因天气原因,他们也有停产的时候,就算是一千五百万立方的总产量,那产值也挺吓人的?”
高文月一直没怎么关注过这些企,没想到真就是官商勾结,侵吞了国家财产不说,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举报人实施报复?
她秀丽的脸变的阴沉,声音都发着抖:
“两个举报人一个被撞死,一个差点被打死,这么重大的刑事案件,公安机关为什么没立案调查一下?”
牛志广又瞪起牛眼睛:
“他妈的,天下乌鸦一般黑,政府里边有几个人是正儿八经为老姓办事的?我他妈真想,……
夏小年赶忙制止:
“牛乡长,高委员,你们别过于悲观了?常言说:民不报,官不究,如果受害人或受害人家属不去报案,公安机关怎么会了解事件内幕?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说考虑问题一定要全面,要有依据,咱不能把人家一个单位的同志都一杆子打死嘛?”
喝了口茶,他又问吴胜利:
“刚才你说采石场每天可以采青石一万立方,有那么高的产量吗?”
吴胜利非常肯定的语气:
“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他们的大型设备全是美国进口的,满负荷工作状态生产力惊人?工人们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昼夜不停的生产,老板为了挣钱根本就不顾工人们的死活,前年上半年还出了个事故,两名工人在炸石头的时候违反操作程序,当场就炸死一个,另一个被炸断了一条腿,后来“春辉公司”老板赔偿了死者家属八十万,赔偿炸断腿的伤者五十万,对了,断腿那个人姓商,已经安装了假肢,因为不满采石场赔偿金额过低,现在还一直上访着呢?”
夏小年点点头:
“高委员,你把这件事情记录一下,有时间咱去做个深入调查!”
吴胜利接着说:
“小梁子山青石质地坚硬,是建筑、公路、桥梁材料的高质量产品,好多大型建筑企业为了保证主体建筑质量能顺利通过验收,不惜大老远的花高价来采石场订购石料,有些企业甚至长驻采石场催料,所以,他们采石场的产品从来都不愁销路,五年来,除去成本,按均价三十元一立方的沌利润,他们应该已经营利了四点五个亿!”
夏小年问:
“那他们每年上缴多少钱的利税?”
吴胜利苦笑:
“说出来您都不会相信?每年只有区区的二十四万,这些数据都是按照公安局统计购买的炸药量得出的,购买炸药的税款由公安机关和税务部门相互监督,最后由地税局上缴到县财政局,然后再返回乡政府一部分,也就十万八万的,如果按正常的税率交纳税款,咱们乡会穷成这个样子?”
夏小年沉默了!
照这样看来,就算按照百分之三的税率计算,五年来他们偷税漏税已经达到了一千三百万左右,这对一个穷的掉渣的乡政府来说,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另外一个采石场和“华明餐饮娱乐有限公司”会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也有偷税漏税的可能?
吴胜利没等夏小年问,又接着介绍情况:
“野狼岭和小梁子山的情况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采石场规模就小了太多了?他们也是通过拍卖取得了采矿权,青石总储量约为九千万立方,当时的中拍价格是三百三十万,这样的价格同样让人震惊,不能说里面没有猫腻?可有了小梁子山的前车之鉴,没有人再去举报了?野狼岭已经采石四年,我曾经连续半个月偷偷观察他们的开采量,据我估计,他们每天的平均产量约为一千五百立方,照这样算下来,四年的总产量达到了二百一十九万立方,减去偶尔停产的数量,保守也不低于二百万立方,每立方利润三十元,总利润就是六千万?可按照公安部门和税务系统返馈的资料来看,他们每年的炸药购买量仅仅八万多块钱,这么大的产量怎么才用那么点炸药?他们是用凿子硬凿出来的吗?”
牛志广又爆了粗口: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我不说他们怎么偷税漏税的,咱就说这拍卖价格?这么低的中拍价格能正常吗?他们这就是典型的暗箱操作,可耻的权钱交易,有崔绍先这个搅屎棍,咱麻油子乡就别想翻身?”
高文月白了他一眼:
“牛乡长,你又是尿尿又是搅屎棍的?一会儿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牛志广挠挠头:
“不好意思文月,我这,……呵呵,我一激动老管不住这张臭嘴?”
夏小年看看时间:
“今天先到这里吧,马上天就黑了,咱们还去岭上人家!”
牛志广摇头:
“我就不去了,领导给我发了好几条微信,不敢不回家呀?”
高文月噗嗤一笑:
“你牛乡长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怕我嫂子?”
牛志广尴尬的笑笑:
“我这哪是怕呀?简直是恐惧!你嫂子也不知道受了谁的鼓惑,竟然报名学起了跆拳道?学就学呗,回到家拿我当活靶子,动不动就要和我切磋?美其名曰是睡前运动,说多运动能提高人的身体素质,可以调节生活中的乐趣?人家说的冠冕堂皇的,我还不能不应战?结果她到是有了乐趣,你瞧我这腮帮子,是不是现在还肿着呢?”
高文月捂着嘴咯咯的笑!
夏小年见他急着要回家,也没拦着:
“牛乡长,和嫂子切磋功夫一定要悠着点,危急时刻你可以顾头不顾腚嘛?反正周一你得囫囵着来上班!”
高文月笑的合不上嘴巴,就连吴胜利也被夏小年这两句玩笑话逗乐了!
牛志广大大咧咧的:
“夏乡长你别担心,打不过她我还能跑不过她吗?人家给我生儿育女作出那么大贡献,靶子就靶子呗?只要能让她高兴,三巴掌两拳的算啥?”
夏小年笑着把他送出房间,又一直送到楼梯口才挥手告别!
牛乡长走了,吴胜利也提出告辞:
“领导,我老婆让我下班陪她到县城夜市上逛逛,说夜市有个马戏团表演的节目挺好,还说狮子、老虎、莽蛇啥的都有,您看我这,……
夏小年握了握吴胜利的手:
“那就早点回家陪嫂子吧,看来今天我这二两银子要省下来了?”
吴胜利也走了,高文月看看日落西山,月亮懒洋洋的探出了脑袋,她有些发愁了?
“夏乡长,这闹来闹去的就剩我一个人了?天都黑了我怎么走?”
夏小年笑着说:
“我不是说了吗,一会儿送你回家?”
“那咱现在就走吧?要不然越来越晚,我妈会操心的?”
夏小年率先走出房间:
“咱不差这一会儿,吃过饭我送你!”
高文月犹豫了:
“夏乡长,您是不了解当地的风俗,刚才咱们四个人怎么都好说,可只剩下咱俩怎么去吃饭?涶沫星子会淹死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