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树前方五米远处,静静地坐立着一名男子,看样貌,柳面无须,三十出头,满头白发束在脑后,一袭古装,曲裾深衣。
看着对方,王彻感到有些莫名的心悸,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尽管对方紧闭着双眼,依旧有种被注视的感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银白色。
“这是我的父亲,早已经离世了。”
林木瑶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追忆和哀伤。
尽管众人心中对这具尸体有很多疑惑,却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问人家这种问题。
在向林木瑶的父亲鞠躬行礼后,众人坐到树下。
坐定,林木瑶面带笑意的扫过众人。
“我就和大家从头讲起吧,关于奥古斯特的,那件四十三年前的事。”
……
待林木瑶讲完,场中一片寂静。
弗兰克、范东临从前知道一些当年的事,可也就是一鳞半爪,如今全部了解后,所有人都被当初的惨烈给震惊到了。
“我算是明白了,公社的断层为什么这么严重。”弗兰克叹息一声。
当初一队六人,二队七人,十三名暗组成员,每个人的实力都不低于双A级,却几乎全灭。
虽然还有一些当初没有去北极的高手,不过那种多半有长期的特殊任务在身,不能算作固定战力。
“有一点很值得注意,”蕾娜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所有人皆是一愣。
蕾娜一向不发言,因此她的话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目光。
“当初那场战斗,公社和苏帝国分部损失很大,不过‘漩涡’想必也并不轻松。”
“退一步来说,对它而言,多多少少也算是一场战斗。”
“然而,‘漩涡’在整个战斗过程中,一直是以独狼的姿态出现。”
“你是指那两条小很多的黑蟒?”弗兰克若有所思。
“当初应该还没有那两条黑蟒。”蕾娜接着道。
听着蕾娜的话,刘槿越来越糊涂了,弱弱的说了一句。
“当初没有,应该就是后来繁殖的吧。”
闻言,众人的脸上一个比一个阴沉,虽然大家都明白,但是听到之后,就有一种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感觉。
“大家这是怎么了?”刘槿声音越来越小了。
索菲娅见此,脸上挂起一丝笑容,对刘槿解释道。
“据记载,从古至今的异种,一旦觉醒灵赋,没有一个还具有生育能力。”
“可‘漩涡’不是人啊?会不会……”
“以前出现过人以外的异种,其中也有海洋生物,它们全部没有繁殖能力。”
“渐渐的,这种异种的特征成了一个共识。”说着,索菲娅的神情缓和了很多,“不过也还好,它的繁殖能力貌似并不强。”
“所了解到的信息太有限了,”王彻摇了摇头,“很难有一个头绪,可以推导出真相。”
“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林姑娘是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当初你应该不在现场。”
众人听后,纷纷看向林木瑶,对此都很好奇。
林木瑶此时的眼中满是追忆和思念。
洋蓝考察站,距离海洋交响曲号沉没地80海里。
这所考察站是用来研究海洋生物的,如今考察站中却没有一个考察人员。
坐在轮椅上,凯文看着远离的客船。
“没有遗漏吧?”
“已经全部上船了。”他身后的一名侍者恭敬的回道。
凯文点了点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海面,心情平静了很多。
此时,大量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抬头望去,十余架俄帝国第五代战机T-50从上空掠过。
“T-50超音速战机作战半径1100千米,巡航速度可达每小时1450千米,最大航程5500千米。”
“携带Kh-35ue超音速反舰导弹,Kh-38ME反辐射导弹,由于此次任务的特殊性,并未配备空对空导弹。”
“我知道的东西就不用重复了。”凯文淡淡道,“回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原本可以容纳三、四十人,如今却只有四个人。
“你回来了?”德米特里看向凯文,“我来介绍一下。”
德米特里向外侧让出一步,他身旁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大汉。
“尼基塔中将。”
“尼基塔中将,久仰。”
“我才是,凯文族长,大名如雷贯耳。”
两人见礼后,寒暄了几句。
此时,会议桌上的一块屏幕中出现了一位白发老者。
尼基塔挥了挥手,凯文身后的侍者,以及另外两名士兵打扮的人,迅速退出了房间。
德米特里面朝老者的影像,施了一礼。“族长。”
尼基塔也对其点头示意。
凯文则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韦恩列格,我还以为你不会露面了。”
老者咳嗽了几声后才说道,“你个混小子,索菲娅是我孙女,我能不关心吗?少跟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那米哈伊治维奇家的人呢?”凯文说着,看了一眼德米特里,“只有一个在海军上任职的,还是借了工作的名义。”
“你不是不知道情况,索菲娅原本就是我故意调过去的。”
“她之前的行为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眼下要调用军方的力量,不得不在明面上退一步,给那帮老家伙一个台阶下。”
“我难道会不明白吗?”
凯文的话让韦恩列格一愣,叹了口气。
“老了,不比你有那股混劲,话说回来,你有几成把握?”
“说不准。”凯文轻轻摇了摇头。
“四十架T-50,和三艘北风之神核潜艇是消灭‘漩涡’的主力,舰船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
“‘漩涡’太强了,它如果执意要逃,根本拿它没有办法。”
“逃?”韦恩列格咀嚼着这个字。
“它已经在那个地方徘徊了很久,附近肯定有吸引它的东西,不会轻易离开的。”
“我不方便出面,要是救出了索菲娅,老头子欠你一个人情。”
“所有人都还生死未卜,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哪有救不救出一说,名义上还是消灭‘漩涡’这个祸害。”
“舆论的压力我会解决。”说着,韦恩列格又咳嗽了起来,“我,我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通信,凯文闭目调息了一会儿,不久后睁开双眼,目中光彩流转,晶芒毕露,和他此时不振的身体状态截然相反。
会议桌上有八个巨大的屏幕,不停的显示着各方面的情况。
“通知奥古斯特,行动开始。”
数架直升机飞到事发海域的上空。
“就是这里,投放。”
听到命令,直升机上的人将一个个巨大的箱子丢到海中,结束之后,迅速撤离。
箱子落水后,开关自动启动,上百只机械鲨鱼、旗鱼、剑鱼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鱼贯而出。
大的有山羊般大,小的也和兔子一般。
看到这些生物,德米特里忍不住惊叹道。
“戴利家族的机械研究,当真是领先世界。”
“名不虚传。”尼基塔点了点头,看向凯文。
余光注意到尼基塔看着自己,凯文依旧注视着屏幕画面。
“我记得说过的话,以后戴利家族和俄帝国军方,会有一次深度合作。”
上百只机械生物快速下潜。
这里的海底不深,八百米左右,这也是北冰洋海域的现状,远不如赤道范围的深。
不多时,发现了游曳的“漩涡”。
十几只机械章鱼迅速靠近过去,紧紧的吸附在鳞片上。
几只机械鲨鱼的口部张开,一颗颗小型炮弹射向“漩涡”,有几颗落在蟒身上炸起阵阵火光。
“漩涡”的瞳孔一缩,原本它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小鱼小虾并不在意,现在却有些厌烦了。
张开巨口一吸,几只机械生物直接被吸入口中,随即突然爆炸开来,这一下真把“漩涡”惹怒了。
庞大的身躯盘旋,围住十几只逃脱不及的机械生物,将其生生碾成了铁屑。
随后,“漩涡”向着其它的机械生物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架直升机又飞了回来,身着潜水服的奥古斯特纵身一跃,跳入大海。
他一入大海,四只机械鲨鱼就游了过来。
奥古斯特一手抓住一只,另外两只则游曳在奥古斯特的四周,为他照明情况。
机械鲨鱼带着奥古斯特迅速下潜,游向“漩涡”刚才待的位置。
小世界中。
林木瑶的眼神又复清明,伸手一指巨树。
“它的名字叫生命古泉,我和两位姐姐,皆是父亲运用生命古泉的力量创造出来的。”
“那只白鲨的名字叫做大白,我们一家人一直这么叫它。”
“以前是一只普通的鲨鱼,后来被父亲运用生命古泉的力量进行了改造。”
“我们三姐妹和大白的力量都来自生命古泉,彼此之间,可以做到一件特殊的事情——交流,通过触摸可以进行精神上的沟通。”
“我所知道的事,是姐姐先告诉了大白,大白又告诉我的。”
听到这里,王彻算是明白了。
事情的发展中掺杂了未知的神秘力量,不知道的话,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棵名为生命古泉的巨树。
“冒昧的问一句,林姑娘现在多大了?”索菲娅的表情有些奇怪,“克里丝小姐在四十三年前,应该是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纪。”
“怎么这么久过去了?你的相貌所体现的年龄却和她当初相差不多。”
“年纪嘛?”林木瑶想了想。
“按照水瑶姐姐所了解到的,如今的纪年法,大概2000多岁。”
林木瑶莞尔一笑,“我还是想称呼姐姐的本名,虽然她用了六年的化名。”
众人皆惊。
“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不朽不腐,生命的形态会定格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一瞬。”
“当然,这是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
“有时间,你们可以去看看黑蟒的尸体,一定是刚死时的状态,不会有任何变化。”
“在这里,真正能体现出岁月痕迹的,只有这棵生命古泉。”
见到众人慢慢回过神来,林木瑶又补充了一句。
“只论在外界生活的时间,我现在是18岁。”
“真是神奇啊。”安德烈忍不住的自语。
“令尊的情况是?”王彻总感觉这位白发男子有些怪怪的。
听到王彻的话,林木瑶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神情中充满了温柔和思念。
“家父的名字叫林祖亭,我父亲的情况有些复杂。”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看向远方海面。
“又有人落水了,我们向岸边走走吧,我需要靠近海水,才能救人。”
众人起身,迅速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应该是公社的人来救援了,王彻这样想着。
话说,林木瑶是能操纵海水呢?还是和生命古泉或者是这个世界有关?
小世界外。
海面上,“漩涡”追踪至此。
天空中,十架T-50同时接到命令,向着“漩涡”的方向射出大量的KH-38M空对地导弹。
剧烈的爆炸足可以摧毁一个山头,火焰裹挟的浓烟将“漩涡”的身形淹没。
“继续。”
听到命令,十架T-50复飞而回。
“注意,它的恢复力很强,能口吐蓝焰和声波,不要飞得过近。”
又是大量的导弹射下。
突然,一道蓝焰划破浓烟,扫中了大量的导弹,接着又扫向T-50机群。
一架T-50躲闪不及,当空爆炸,蓝焰再想扫向其他的T-50却没机会了,超音速战机不是那么好捕捉的。
此时,未被扫中的导弹纷纷炸起,蓝焰停歇。
不久,浓烟散去,海面上依稀有淡红的血迹。
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尼基塔摸了一下胡子,“看来必须要有连续不断的攻击,或者是一击毙命才可以。”
“基本不可能。”凯文摇了摇头。
“我们没法固定战场,大海就是‘漩涡’最大的保护,它的恢复速度太快了,马上又会卷土重来。”
奥古斯特在四条机械鲨鱼的帮助下,快速搜查着这片海水,想找出异样。
突然,他只觉一股莫名的海流包裹住全身,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颠倒。
看着一片模糊的屏幕,凯文一把捏紧了轮椅扶手。
“真是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怪事?”德米特里的表情充满了惊讶。
“应该不是所有生命都可以这样。”凯文的目光锐利,“那几条机械鲨鱼还在原地,多半有某种特殊条件。”
“例如——混血。”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金光乱冒,奥古斯特差点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奥古斯特感觉头上有亮光,一用力,整个人浮出了海面,岸边就在咫尺。
缓缓地走到青草地上,将氧气罩和头套一摘,缓了两秒,大脑基本恢复了正常,这才抬眼向前看去。
仅一眼,奥古斯特感觉天地都颠倒了过来。
数十年的岁月化作无数光影从身边掠过,定格在心心念念的倩影身上。
瞬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