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晚十点半,如雪的月光洒落向乱糟糟的战场。
胜利纪念柱的支柱断了一部分,原本稳固的结构遭到破坏,虽然还没有倒塌,不过也快了,一旦再受撞击,这个地标性建筑也就算是毁了。
汉斯坐在巨猿的掌中,看了眼胜利纪念柱,又看了眼四周。
此时,汉斯头上和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有脖颈处的擦伤迟迟未好。
看着下方两人戒备的样子,一旦自己有所行动,随时准备攻击。
摇了摇头,汉斯缓缓闭上了眼,他不打算再在这里战斗下去了。
伴随着汉斯的睁眼,巨猿四周出现了道道冰锥,见此,众人刚想躲避,一阵阵爆碎声传来。
在半径数百米的空间内,顿时升起了一片浓稠的雾气,两米之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弗兰克和范东临原本的距离就不远,在雾气出现的刹那,两人便相互靠拢,此时,背靠着背,戒备着突发情况。
“不好!”
范东临低吼一声,随手捡起一块巨大碎冰向着某处空中扔去。
弗兰克在范东临弯腰的瞬间也反应过来,不及思考,两颗子弹飞射而出,却和先前的冰块一样,淹没在了浓浓雾气之中。
听着耳中的风声消失了,范东临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天上,原本盘旋在上空的虎式武装直升机突然向远处飞去。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原本浓密不散的雾气,也在微风的吹拂下渐渐不成样子。
待雾气基本散去,范东临从一块坚冰上抽出长枪,弗兰克则是通过耳机传唤外围的人。
“‘冰皇’走了,先进来吧。”不待对方回话,弗兰克对范东临道。
“军方有那台直升机的定位,现在去追,还来的及,直升机此次携带的燃料飞不了太远。”
范东临点了点头,“还有一个人,得把他带上。”
在雾气升起时,王彻运转起灵赋,他的脑海中清清楚楚的出现了四周的情境,除了会动的人之外,其它树木、冰雕、碎石的位置分毫不差。
待听到直升机远飞的声音,王彻也明白过来,对方借着雾气的遮掩,挟持了直升机。
王彻摸到一名士兵近前,在他身边有一柄短刀,是川次一郎最后被击飞脱手的那一把。
好奇使然,取刀时,王彻仔细端详了一下冰雕。
看着看着,王彻眨了眨眼后,笑了。
此时,听到范东临的话,王彻起身,回了一句。
“是在说我吗?”
不久之后。
三人坐在一辆吉普车里,弗兰克开着车,副驾驶坐着范东临,王彻一个人坐在后排。
氛围出奇的安静,三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各有心事。
吉普车行驶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似乎随时要淹没于黑夜中。
由于在胜利纪念柱附近战斗的时间不长,公社中的大部分人还没有汇合过去。
此刻,正主不知去了哪,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人员便分散开来,在车辆分开行驶的时候,好像一根绳子突然解体,变成了一根根的细线。
“来了。”
弗兰克说了一声,在中控台的地图上输入了一个位置,比格荒地。
“好偏远的一个地方。”
范东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确实够偏的,将战场转移到那里,不知道对方是有什么目的,到时,还要小心未知的危险。”
弗兰克用的是中文,他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王彻,有些好奇。
“朋友,你是刚入社吧,以前应该没有面对过异种,不怕吗?开枪的时机怎么把握的那么准。”
“我的灵赋和这个有关,”王彻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至于怕不怕,怕!但怕有用吗?”说着,王彻露出了一个微笑。
闻言,弗兰克不由得笑了,瞥了一眼范东临,发现他也是一样的表情。
自己和范东临从前也有谈过这种话题,今天这个新人的话,倒也是说在了心上,确实,害怕没有用处,只是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克服恐惧是很难的。
“公社对于表现好的社员有额外奖励,特别是在种子阶段。”
弗兰克一边开着车,一边和王彻聊了起来。
“包括什么?”王彻有点好奇。
“钱,还有别的东西,因人而异。”
“范东临,你的长枪就是一次任务的奖励吧。”
范东临看了一眼手中的短棍。
“公社奖励什么,还和公社有什么相关,多半是一些适合自身的东西。”
王彻听后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还好,不是只有一份荣誉证书就行。
三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在时光的缓缓流逝中,吉普车离比格荒地越来越近了。
时间向前推移些许。
胜利纪念柱上空,在浓雾形成之后。
驾驶员刚想驾驶直升机上升一段距离摆脱雾气的笼罩,就感觉直升机晃动了下,接着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
“不要妄动。”
一根冰锥在驾驶员面前凭空浮现,悬停在离他咽喉不远处。
“你想干什么,就算挟持了直升机,你也离不开这里。”
“别紧张。”汉斯坐到驾驶位后方。
“我只是想去郊区逛逛,没打算逃,再在这里打下去,只会惊动越来越多的人,破坏越来越多的建筑,长官先生,我猜你巴不得换个地方吧。”汉斯对着驾驶员的耳机慢条斯理道。
“你要去哪?”驾驶员听着耳机中的命令,回应着汉斯。
汉斯向右侧一指,“先向那个方向飞。”
过一段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驾驶员先生?”汉斯看着窗外的圆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叫我阿伦就行。”
汉斯嘿嘿一笑,“阿伦,你不怕死吗?过去之后,你就没活路了,一旦开打,我会先杀了你。”
汉斯幽幽的声音传入阿伦耳中,阿伦的身体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恶狠狠的说道。
“我知道自己会死,我也知道,你离死同样不远了,你不可能活到明天。”
“哈哈……”
汉斯大笑着,摆了摆手。
“我并没有要吓你的意思,我将会如何,我自己心里有数,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马上要死了,没有遗憾吗?”
闻言,阿伦迟疑了,要说遗憾,怎么会没有。
自己还有老婆、父母、孩子、朋友……
在这个和平的年代,自己从未想过死亡,当驾驶员,首先考虑的也是高收益,高待遇。
刚才战斗的时候什么也没想,眼下细想起来,有太多的不舍。
“士兵!你是一名士兵!不要忘记你的职责,他在瓦解你的意志……”
一滴滴眼泪从阿伦的脸颊滑落,长官的话也渐听渐远。
“等你死后,此次事件的真相应该会被掩盖,但你的名字会被刻在光荣榜上,壮烈牺牲的消息会告知你的亲人,接着就是一批不小的抚恤金,在之后的生活中,你的子女也能享受烈士后人的优待。”
“你究竟想说什么?”
汉斯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坐姿。
“没什么,随口说说,两个将死之人,说点话还要那么拘谨干嘛。”
“哼。”阿伦冷哼一声。
“你说的对,我就算死了,也能留下很多东西,倒是你,明知道会死,你能得到什么?”
“是你自己想问的,还是你长官叫你问的。”汉斯看着窗外的夜,缓缓的说道。
“有什么分别吗?”
“也对,没什么分别。”汉斯看了一眼时间,“去比格荒地。”
直升机方向一偏,缕缕的月光照在汉斯身上,汉斯向着月亮看过去,他的瞳孔中也映照出了一轮圆月。
“你知道吗?月亮本身是不发光的,它的光来源于太阳。”
“光的反射,物理现象,我知道。”
阿伦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还是回了一句。
汉斯听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怜的月亮。”说完,他便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此时,阿伦也想清楚了,既然死亡无法避免,那就将自己死后的利益最大化,留给活着的人好处的同时,阿伦摸了一下腰间的枪。
到了地方,说什么也要给后面那个混蛋两枪。
要不引爆油箱?那样威力更大,该死,自己肯定没那个时间,对方不会给自己机会的,妈的,实在不行咬他两口……
公社门口。
阿尔弗雷多静静的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此时,特鲁曼提着一个头盔,匆匆忙忙的从公社门口走出。
“你这是要去哪?特鲁曼。”
“阿尔弗雷多?你还没有出发?”
特鲁曼看着这个一脸横肉和此间静谧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感到有些奇怪。
“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阿尔弗雷多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也不是很急,只是战场确定了,想提前过去,不过估计一时半会儿,战斗也结束不了。”
说着,特鲁曼在阿尔弗雷多身旁坐了下来,他感觉这个多年前的传说,有些许的落寞。
阿尔弗雷多瞥了一眼特鲁曼手里的头盔。
“这是你给死人带的那个,还是自己带的?”
“我可不会骑摩托车,”特鲁曼摇了摇头,“你在这里等奥古斯特的消息?”
“不,不是,我在想为什么?”阿尔弗雷多将手机向特鲁曼一扔。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特鲁曼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让暗组参与行动,能对付的了异种吗?”
“不知道。”阿尔弗雷多摇了摇头,“实际上,特鲁曼,你是不是认为暗组参与后,就一定能杀死异种。”
“你什么意思?阿尔弗雷多。”看着这个传奇般的男子,特鲁曼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自信。
“暗组杀死过异种不是吗?四十多年前,奥古斯特带领的暗组……”
阿尔弗雷多摆了摆手,“不去谈这件事,还是把话说回来吧,你也看到了,奥古斯特不让暗组参与此次的行动。”
“奥古斯特莫不是想保存实力?听说,当年他带领暗组执行的那一次行动,损失惨重。”
“应该不是,奥古斯特不会这么做,要想胜利,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他肯定明白这一点。”
“难不成,奥古斯特想自己拼了?”
突然,特鲁曼想到了这一点,站起身来。
“你打算怎么做,过去还是不过去?”
看着天空中的圆月,高高在上,阿尔弗雷多顿时生出了一股渺小无力的感觉。
“特鲁曼,如果你是战士,不会问出这种问题,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战争。”
说完,阿尔弗雷多便起身向公社门口走去,走了没两步,他脚步一顿。
“如果奥古斯特最后没死,帮我给他一拳,我去睡了。”
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特鲁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对方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大概自己永远也不会懂,他们战士之间的这种情谊和处理问题的方法。
在柏木的上空,三十余架虎式武装直升机正在疾飞,向着比格荒地前进。
它们所携带的火力,就算目标是一支坦克连队也要被轰成渣。
某间办公室内,埃尔维斯揉了揉眉头。
“一群老家伙,要不是亲眼看到了胜利纪念柱处的战斗影像,估计还不会同意,希望这一夜的风波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夜吧。”
吉普车上。
原本闭着眼的王彻,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是你,原来是这么回事。”
无声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王彻睁开眼睛,拿出手机,打开了汉斯发给自己的邮件。
过了一会儿,王彻将邮件截图,放到私密文件夹里,然后将邮件删掉,又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继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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